简克迪卡惊讶地问,
“支配者也会死吗?”
“任何事物都会衰败,腐烂,消亡,支配者也不例外,只不过比一般事物坚持得更久。不过,他们四个都是被杀死的。”
“被杀死……支配者居然还会被杀死吗!”
“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能杀死支配者。”麦格福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下一个。可我越来越肯定,我已走投无路。但是,莪无比希望,在接受最终命运之前,能够知道,为何是这样的命运。”
没有谁希望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简克迪卡有些别扭,
“您觉得自己会跟其他四位一样吗?您已接受自己必然会被杀死的解决吗?”
麦格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简克迪卡充满未来,充满希望,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他这种消极的态度。
气氛有些凝滞。
简克迪卡恢复理性。他尝试着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也许在基本法则看来,无限世界有那么一批人,能够掌控基本法则,本身就是一个系统性的错误。如果基本法则要尝试修复这个错误,就必然会选择杀死支配者。”
“是的。可为什么客观的基本法则不允许有支配者出现,却偏偏支配者又诞生了呢?”
“您以前是怎么成为支配者的呢?”
“也许是……一条试炼之路。这很难说清楚。如果我真的知道为什么,大概就不会走投无路了。”
麦格福讲述了他在“试炼之路”中的经历。
在简克迪卡听来,觉得那并非试炼,更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某种改造。或者说,是可能的更高级别的存在,赋予了支配者这一神奇的角色能力。
不过,这终究是天马行空的想象,飘在空中,毫无根据。
最后,这个问题也依旧没有答案。
沉寂的三个月里,简克迪卡一直在探究基本法则是否有“意志”这种东西。从这段时间以来观察到的现象看,更偏向于认为有。现在,麦格福的亲身经历,让他更确信自己的想法。
只是,他找不到什么东西来佐证这个想法。
探究陷入停滞,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又变得迷茫、扑朔迷离了。
偏就是在他迷茫无措的时候,一道呼唤,在他心中响起。那是——
“黎先生的声音吗?”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过这令他恍然大悟,“对啊,我可以去请教黎先生啊!他连基本法则大模型的思路都知道,说不定也知道基本法则到底有没有‘意志’。”
念及于此,他心痒难耐,没法再枯坐于研究室了。不过,他也未喜形于色,只是对麦格福说,
“我出去透透气。”
随后就出门了。
麦格福独自一人在研究室里待了一会儿。研究室不小,但东西不多,平时看上去就很空,现在主人不在了,就更是空荡了。他看着空荡的房间,心情颇有些复杂,成为支配者那么久,事到如今走投无路,却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这难道不是一种妥协,软弱的逃避吗?
可是,除了逃避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沉闷到了极点,便也想出去透透气,总好过憋在房间里。
与简克迪卡有目的地的“透透气”不同,他没有目的,只是单纯地待在沉闷,想靠四处走走来纾解郁结。现在这个时代,早已没人认识他了。哪怕是学识最渊博的历史学家,也不会认出他。
最初建造者这个身份,早已成为虚无缥缈的传说。
所以,他走在大街上,跟寻常的路人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他显得保守且谦逊的气质,以及旧派传统扮相,会给人不错的观感,以多在他身上留些目光,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来到一个呼吸公园。
这里有最好的空气,给人在旷野原始之地的感受,很适合放松。
公园绿植范围广,但人不多,显得幽静而深沉,颇像是走在自然森林中。当然,“自然森林”这个词,跟裂隙地是毫无关系的,这个荒芜生硬的地方,一切东西,都是人为制造的。
他走到深处,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刚坐下,就隐约听见什么声音,像是——
舔舐。
他循声望去,见着不远处的裸露坡地上,背光站着一个生物。从形状上看,应该是猫科生物。
他平时是个很沉稳的人,可今天,也许是心中郁结难消,想找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便起身朝坡地走去。离得近了,侧着光了,他看清楚坡地光影的真貌。
那是一只猫,体型算是大型猫,可能有10kg左右。奇异的是,它的毛发是青色的,而且并非单调的青,从毛根到毛尖有些许渐变,总体可以说是青金色。它的眼睛颇为梦幻迤逦,像是阳光下的琥珀。
一只好看的,又隐约充满神秘色彩的猫。
站在远处欣赏,是最好的选择。
可麦格福却像是遭了雷击,僵硬呆滞地站在原地。他的瞳孔不断放缩,颤抖,最终趋于平静,如同接受了命运然后随波逐流一般,耷拉肩膀,垂下手,低声说,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利亚妥弥亚仰起头,高傲地说,
“这不是你的命运。这是所有支配者的命运。你恰巧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
“特殊?特殊在什么地方?”
“特殊在,你是受指引来到裂隙地的。不论你是否还承载着某种使命,都必然面对这样的结局。”
麦格福十分不解,
“受指引?”
“你当然不会知道,你永远不会知道。”
利亚妥弥亚背着光,向他走去。
他被光线定格在时空之中,无法动弹。他所熟知的基本法则,如今成为了钳制他的利器。顷刻之间,他就失去了一切。
利亚妥弥亚张开嘴,将倒在地上的支配者啃噬殆尽。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因为麦格福早已被规则化了,就像天使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