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房间装扮得很精致。整洁、干净、充盈淡淡的香气,摆在书桌上的小盆栽显得十分灵动。
黎木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一遍又一遍。
卡金芙女士在后面,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老太太很着急,肩膀抖个不停,嘴里不断重复,
“佩妮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一声不说就独自出门……天啊,她去了哪里,还生着病……一定不要出什么问题啊……”
已经失去了儿子和媳妇的她,经不起再失去一個孙女的打击。
黎木问,
“卡金芙女士,您报警了吗?”
“报警了。我们还看了街道监控,但没有发现佩妮离开。从昨天傍晚回家后,就一直没离开。可是,早上我来叫她,却发现她不在了。她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的。天啊,一定……一定是碰到了什么危险。”
“卡金芙女士,别着急,您先休息一下。”
卡金芙哪里有心情休息。现在她的心完全是提着的,揪着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报了警,警察们也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着手。毕竟,的确没有发现佩妮离开了家。难不成就是在卧室里不见的吗?可她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认清了这个事实,自己的孙女不见了,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她握着黎木的双手,央求着说,
“黎木,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昨晚我就该好好看看她才是,看着她,她就不会不见了。天啊,一定是我做错了。她明明生病了,我却只叫她好好休息。我什么都没做……黎木,佩妮很尊敬你,很亲近你,你知道些什么吗?天啊,孩子,求你告诉我,她没事,她会没事的……求你……”
老太太已经语无伦次了。
黎木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掺杂着一些奇妙的频率,让老太太躁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女士,我会努力找到她的,您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老太太眼睑稍稍垂下来。
黎木叫来卡柯尼,
“柯尼,扶着奶奶去休息。”
卡柯尼扶着卡金芙,向外走去。个头长高了很多的少年,嘴边也浮起绒毛。他依旧不够成熟,但并非之前那个天真的,向往自由的糊涂虫,
“黎先生,姐姐她遇到危险了,是吗?”
“别担心,柯尼。”
“昨天我就看到她……变得很奇怪了,头发干枯蓬乱,眼睛红肿,下巴上还有一些像是放久了的面包长的那些霉斑。她虽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爱美,但也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所以,她不肯让我们看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当时,是不是应该更加关心她一些呢?”少年脸上浮现一些自责。
“不必自责,孩子。你的姐姐是个勇敢又聪明的姑娘,她会顺利归来的。”
卡柯尼并未因此而放松,而是蹙着眉头问,
“这是在安慰我吗?黎先生,请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安慰了。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有神奇的能力,你跟娜塔莎女神也有神奇的能力。你们会遇到,认识到,跟我眼中的,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不懂得更多……只是,黎先生你之前不是对我说过吗,能力与代价是平衡的。姐姐,正在遭遇些什么呢?”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更加敏感。
黎木无法给卡柯尼肯定的回答。因为卡佩妮的能力,神秘而特殊。事关“未来”这个庞大的谜题。从这个谜题浮现之之初,他就想方设法,抽丝剥茧,层层解答。可实在是太复杂,他又并未拥有佩妮那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他无法去衡量这样的能力,会给她带来怎样的代价。
但好在……这一次,给予她代价的,并非能力本身,而是另有其人。
卡佩妮的房间里,萦绕着一股浓郁的,看不见,摸不着,闻不到的“腐烂气息”。它们渐渐弥散,也许再过个几天,就彻底消失在这个房间里了。但还是那句话,时间会记录下一切。
“柯尼,你要亲眼看看,你的姐姐经历过什么吗?”
卡柯尼毫不犹豫,
“要。”
他将卡金芙女士扶回房间后,返回姐姐的卧室。刚一走进来,就看到姐姐站在镜子面前。他吓了一跳,立马喊出来,
“姐姐!”
但,镜子面前的卡佩妮,毫无反应。
接着,黎木在一旁说,
“这是昨夜之事,并非此刻见闻。”
两人“重温”了一遍卡佩妮的经历。当看到她倚靠着窗台,躺下来,闭上眼,呼吸一点点停止,腐烂爬满全身,胸口的美丽花朵,绚丽绽放之时,卡柯尼屏住了呼吸。哪怕这样的场景再如何惊悚,最爱的姐姐,再如何悲惨,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对那朵花的欣赏。
黎木所看到的场景,跟卡柯尼稍有出入。他看到的场景中,还有一只猫。熟悉的故人,利亚妥弥亚。它衔着卡佩妮之花,跳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之中。
“柯尼,好好照顾你的奶奶。你姐姐的事,交给我就好。”
“嗯……”卡柯尼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就没有让黎木带着他,“黎先生,姐姐她会平安无事吗?”
“会的。”
黎木绝非只是在安慰卡柯尼。倘若卡佩妮真的死去了,那么他只会在沉默之后,告知真相。但,那朵花还在。他能感受到,卡佩妮的精神与意志,飘荡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正变得愈发耀眼。
卡柯尼离开后,他站在窗户前,望向对面街道的“未遇之时”花艺店。
而与此同时,在花艺店门口,也有人在看着他。
这是明牌的较量。
几分钟后,黎木拜访了“未遇之时”花艺店。
天使热情地招待了他,茶水与点心,十分丰盛。
黎木刚一进去,就在繁密的花海之中,找到了卡佩妮之花。它娇艳且生动,恐怖又恶心。最美好的外表,以及最丑陋残酷的真相。
青猫利亚妥弥亚并未因为黎木的到来,而改变自己的姿态。只是睁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琥珀色是一种温暖、柔和的色彩,但它的目光,冷漠又遥远。可以说是明净的,但绝不友善。也并无憎恨。
美丽温和的天使笑着说,
“黎先生。请容许我这么称呼你。也许,在此之前,很难想象,我们会如此近距离地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交流。可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势不两立的一对人,居然能做到如此。”
黎木坐下来。他并未拒绝天使准备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