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说,咱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哦。”
憨娃缩头缩脑地猫在一旁,看着二叔一锄头一锄头挖着地上的土,那架势就跟每年秋天的时候,跑隔壁王叔家地里偷番薯一样。
可他们现在却不是在偷番薯,却是在刨人家的坟咧!
“谁不知道不好啊!可是你娘的病还缺着药呢!末钱呢!咋办嘛!”二叔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拄着锄头,回过头看着憨娃就咧咧了起来。“那街坊乡亲都一遍遍磕着头借过了,还短着五十文呢!你说,咋办?是把你小子卖了咋的?”
憨娃赶紧又把脑袋缩了进去。二叔摇了摇头,往双手手心里又各啐了口唾沫,又举起锄头干了起来。
“好好望着风!被官府的人看见了,甭说俺和你,就是你妈,你爸,还有俺们祖爷爷祖奶奶都要被人拿五十斤大枷锁起来,拉到菜市口杀头唻。”
锄头还在一下下刨着土,滚滚的热汗已经从男人的额头和后背流了出来,像水流一样从裸露的后背一直滑下去,把那条破裤子弄得湿透。同样光着上身的憨娃还是猫在那里,伸头缩脑地,望着附近可能的来人。村外的野坟,就不是良善人家该来的地方,埋在这里的不是穷的实在没钱下葬的,就是城里人家打死了家奴贼偷后,随手拿席子一包一卷差人丢过来的。官府对这种事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是每过三四日,花十来个钱,差两个衙役来这里处理一下。
只是这类人被打死后,往往是没有人会把身上搜一搜的,来处理的衙役也因此每次都能从活人和死人身上混到三瓜两枣的,到城里的醉月楼一楼喝上一两杯兑了水的青梨酒。
二叔喘了口气,又算了算日子,今天似乎不是官里差人来收拾的日子。但是谁晓得会不会有哪个路过的醉汉憋急了,来这里小解一下,而正巧又看见这儿正有两个庄稼汉在挖坟呢?
一边的憨娃挺直了身子,双手扒住两边的土堆,把脑袋伸出草丛朝两旁一晃,又很快缩了回来。
好咧,还末有人来呢。
夜越发深了,也越发寒冷了。
已经有些发昏的憨娃已经是第三次打算看看周围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短促的疾呼,瞬间醒了过来,转头看向了背后的二叔。却见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锄头,正胡乱地用手拂着浮土。憨娃知道,这是挖着东西了,马上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帮着一起拂了起来。
四只发抖的手拂了半天,终于从土里挖出了一具七尺长的杉木板子来。
“二叔,是,是这了吧。”
憨娃咽了口口水,侧头看了看旁边的男人。
“估,估计就,就这了吧。”
二叔也明显有些害怕,说的话都打哆嗦。说到底是个庄稼把式,刨个土还行,真见了棺了,发憷是肯定的。
“那赶紧开啊!”
憨娃说着,拿起了边上的锄头,就要往棺上砸!却被二叔一巴掌糊在了脸上,捂着脸刚想喊疼,又看见二叔圆睁的眼睛和比在嘴唇上的指头,硬是忍着泪把到嘴边的疼咽了回去。
“憨娃,你二叔我是个没命的,你将来还要娶媳妇生小子呢。这坏德绝后的事,让你二叔我来吧。”
“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