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娘咧…”
说着,开始变得结巴起来,冷汗渐渐从额上渗出,嘴角不自主地抽动,眼睛瞪大,下意识向四周乱瞟,手脚无措,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他脸上的每一条抖动的皱纹,无时无刻不在展示着其主人炉火纯青的精湛演技。
崔少离在旁冷眼相觑,妄图从对方脸上的表情或肢体动作上找出一丝破绽,看了半天,却没有任何收获。
这时,季陵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陡然凝固,猛地看向身旁的崔少离。
“崔、崔掌柜的,您老这次来,不会是因为…怀疑俺吧?”
崔少离没有回话,唇角下抿,目光捉摸不透。
季陵见状,彻底慌了神,“哎哟哟,老汉冤枉呐!”
他苦起一张老脸,道:“要真是俺通风报信,现在早就跑了,还回来作甚?”
“您老明察秋毫,俺不过一个挖棒槌的老头,老实本分,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勾当,就算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去勾结土匪,残害良善呐!”
季陵急得险些就要哭出来了。
他说的这些道理,崔少离其实都懂。
刚才在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崔少离心里对季陵的怀疑就已经消除大半,但为了确保万一,还是问了出来。
结果跟他料想到一样。
从对方的种种表现来看,应该没有说谎,看来此事确是与其无关,昨晚上不过凑巧罢了。
想通的瞬间,不知为何,崔少离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既如此,是我错怪凌老哥了,日后定有重礼相送,告辞!”
冲季陵拱了拱手,崔少离推门而出,招呼一干侍卫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崔掌柜的慢走,节哀顺便!礼物就不用了!”
季陵小跑着把他们送出小院,站在原地直到对方的背影完全不见,脸上阿谀献媚的笑容瞬间消散,恢复到之前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
翌日,赶山帮车队离开了塔沟寨,村长黄老头亲自相送。
来的时候车马如龙,走的时候凄凉零星。
半个月后,铁驼岭上绺子全灭的消息火速传遍了山中各寨。
消息是从赶山帮里传出去的,动手的却不是他们。
据赶山帮里当时在场的伙计说,他们少当家的回到家后,即刻出重金召集了五百人马,连夜杀至铁驼岭下,欲报仇雪恨。
没想到一路上山没遇到丝毫抵抗,整座陵上静悄悄的,连个放哨的影子都找不见,好像漫山遍野的胡子一夜之间都蒸发了。
等到了山顶,见匪寨的山门大敞,血腥之气冲塞七窍,这才发觉情况不对。
走进去一看,几百人登时吓傻了眼。
只见那山寨里血肉模糊,尸横遍野,断臂残肢堆积如山,地面墙壁上涂满了凝固的血水。
场面之惊悚,死状之恐怖,犹如阿鼻地狱,血肉磨盘,令人只瞟一眼,便体酥腿软,呕吐不止!
匪首乔黑子和其余四梁八柱就端坐在聚义厅两边的交椅上,双眼暴凸,五官扭曲,七窍淌血,死前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在场的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当时就晕倒了一大片,就算是上过战场,见多了生死的,也被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的更是比比皆是。
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多待,片刻也不敢停留便匆匆下山,然后马不停蹄地打道回府了。
听说崔少离回家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在塌上躺了足足两个多月,才堪堪恢复过来,从此对那日铁驼岭上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不止是他,凡是上过岭,亲眼目睹惨状的,都对这件事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好像提一嘴就会招来阴魂索命一般!
如果不是赶山帮的一个伙计某日酒醉,误将经过吐露出来,这件事的真相恐怕永远不会公布于世。
事情一经泄露,在山里的各个村寨之中掀起了偌大的恐慌。
有人说是乔黑子恶事做绝,因此遭了天谴。
也有的说铁驼岭绺子抢来的好东西太多,因此引得同行眼红嫉妒,联手血洗了山寨,抢走了那批财货。
还有传言说,是乔黑子不敬鬼神,无意中犯了忌讳,惹来厉鬼索命,这才让他和一众弟兄落得个暴毙惨死的下场!
总之,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此事过后,铁驼岭附近再无人烟,再没人敢靠近。
方圆五百里内的山贼胡匪,也消停了好一阵,很久不敢抛头露面。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依旧住在塔沟寨,闲时进山挖棒槌,累了就窝在炕上喝酒吃肉,过着悠哉悠哉的田园生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
眨眼间,已至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