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文诺见了上官仪和夜思言,那边公主府中的宴会还在继续。
在秦贤的刻意引导下,话题逐渐偏向了当朝为官的理念,宴席中的士子虽然想做驸马,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做官的念想,所以在这个话题上,他们便畅所欲言起来。
而坐在角落里独自饮酒的秦墨,自然就与宴会的中心无关了。
一杯酒再接一杯酒,仿佛这内庭无他,他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应在那江南湖畔,青衫披发,挥斥方遒,赋诗写词,是真风流。
唐幼仪往他那边看了眼,嘴里轻笑道,“真是个狂生呢。”
陆昭撇撇嘴,“他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酒量很好。”唐幼仪摇头道。
刘皇后道,“其实秦墨是个好孩子,早年写过一出《市井管理谏书》,据说是在孔祭酒家中的游戏之作,孔祭酒看过后便心有所喜,润肆一番后上书给官家,官家亦是极为喜欢。否则你真以为官家会因为他的诗词就给他个五品官?”
陆昭惊讶道,“他这么厉害怎么其他人都不怎么搭理他?”
唐幼仪接着道,“市井中早就流传着他与家人不和的言论,他的本事也因为这些言论变得不值一谈,放浪形骸之人,怎会有上进的士子权贵愿意与他打交道。若非孔祭酒极为欣赏他,只怕连才学之名都没了吧。”
刘皇后惋惜道,“那封谏书知之者甚少,空有一身的治国才干,却看不出半点上进心,诗词无双又如何?”
在大赵,与家人不睦,其实可大可小。
要是官家想重用这个人,那就成了个大问题。一个人的道德品格,也算是科举之外的选拔,道德品格不合格的人,那便重用不得。
做官,秦墨自己将仕途堵死。可要是尚公主做个驸马郎,这种品性倒是极好,也不用担心外戚会因此作威作福。
当然,秦纵横也根本不必依靠驸马就肆意妄为,他可是当朝的宰相,就算十个驸马也比不上他一人。
刘皇后招了招手,身后便来了个小黄门,恭敬地跪在地上,等候刘皇后吩咐。
“将这枚香囊拿出去,今夜诗词最佳者,得此香囊。”
“遵命。”
圆领袍的小黄门用黄布包着香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缓缓地走到殿中。
宴会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清楚小黄门是从刘皇后那边来的,于是齐刷刷地看着他,听他转述刘皇后的懿旨。
秦墨微微眯眼,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有些瘆得慌呢。”
小黄门言罢,举起手中的黄布,摊开一个丝绸细绣花纹香囊,眼尖的看到它后表情就精彩起来。
士子们跃跃欲试,勋贵子弟若有所思。
随后小黄门缓缓退下,将香囊送回刘皇后桌前。
议论声大,在人声中,有个士子站起身来。
他先朝周围的人拱手行礼,朗声道,“在下周洋,青州士子,饮酒时得腹词一首,以此为大家助兴。”
周围人起哄到,“念来念来。”
秦墨也随之坐正了身子,手指在杯檐上摩挲。
周洋喜笑颜开道,“那小子就献丑了,词牌,蝶恋花。”
“胭脂花前风尘月,断鬓残烛,唯有素衣洁。红粉本是英雄冢,枯花凋零祭豪杰。
流萤纷繁伴长夜,转而冬至,寂寞夜怅雪。孤山枯涧宿野狐,溪头尤笑寒风冽。”
词毕,周洋又拱了拱手,回身坐下。
有士子小声议论道,“嘶,这样的好词居然是刚想出来的,这个周洋莫不是七步成诗的诗鬼?”
“啧,他说自己刚想出来,就一定是刚想出来的吗?指不定在家中想了多久才想出这样成色的诗词。”
“噫,反正我是做不出来了,这香囊还是你们去争吧。”
周洋微不可查地往唐幼仪的方向看去,心跳地极快,想必刚才自己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三公主会喜欢吧?也不枉自己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
只是他还没高兴太久,便又有人起身来。
“在下张楠,也是想了首词,拙作还请大家多多指正。词牌,木兰花慢。”
只是他神色中流露出来的得意,念出来的决计不是什么拙作。
“枫桥凭冷霜,乘云宿,乘梦茫,枯化作陈芳。昏鸦促鸣,皓月正凉。深秋怨曲八重,两行泪,残痕着冷光。小酌随音尽饮,清酒难解愁肠。
九歌。独倚轩窗,寂寞处,风拍浪。捧一抹红妆,解佩侍玉,世语癫狂。半生苦觅封侯,到头来,沙哑了唱腔。白发黑马青衣,抚琴仗剑大荒。”
“他们难道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嘶,怎么一个比一个写的好。”
“是啊,这叫我们怎么活啊。”
“算了,大概今晚没我们什么事了,饮酒饮酒。”
张楠挑衅地看向没有好脸色的周洋,坐回位置上。
文人多少都有点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所以看不起别人也是正常,相轻亦是自古而然。
接下来,有更好诗词的士子一一起身。
“在下江百韬,词牌,六州歌头。”
“在下廖川,词牌,苏幕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