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正在崩溃的意识浮现这个念头后,如同一根木头直直倒了下去。
高大的八臂魔鬼收回长枪,灵活地在尸体的长裤上擦净枪尖的血迹,俯视闪着零星灯火的内城,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闷冷笑。笑毕,第三双手甩动几圈,忽地将飞钩往断龙关两侧的山壁抛出。飞钩“笃”的一声钉在岩壁上。
他握绳的双手一扯,如同一只巨大的飞鸟,越过城墙垛口,往内城中投去,眨眼没入凹陷而黑暗的棺材中。
第二日,距断龙关五里的息风镇,早早就被一条消息炸翻了天。
“断龙关被人屠关了!”
息风镇里多是客栈旅店。自南星北莽两国停战后,陆续有逐利的行商不顾风沙刀兵,来往于两国,输运粮货。
为民生计,两国签订了通商协议,正式承认和规范两国之间的民间通商行为。于是往返于两国间的行商队伍愈发壮大起来。息风镇作为断龙关数十里内唯一一处市镇,自然成为行商们进出关打尖歇脚的最佳选择。
当然也有人在关外开过客栈,但开张当日就被一伙马贼抢了个精光,还一把火给烧了。关外一带是两国敏感地带,再加上马贼横行,对于这等小事,两国决不会冒险派出军队。
这便成就了旅业兴旺的息风镇。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息风镇中,是个有九个是过往住店的行商旅客。
屠关的消息传来,息风镇里登时一片人心惶惶,各处客栈旅店、街头巷尾都是交头接耳互相打探消息的人。
镇上最大的平安客栈内,两个伙计正在闲聊。
略高的一个似乎对屠关的消息颇为了解,叉着手低声对略矮的道:“这屠关的事哪……镇西的牛二,你知道吧!”
略矮的抹了把烧火熏出的热汗:“谁不知道这泼皮!他咋啦?难道是他干的?”
略高的嗤之以鼻:“就他那德性!给他十个胆都不敢!昨晚崔总兵不是又喊了望春楼的如花去吗?”
“嘿,望春楼的头牌哪。那天她跟王公子来咱们店,我看得可仔细了。那白胸脯,那小蛮腰,啧啧!让我睡一次,死都愿意!”略矮的一听到如花,两眼放光,馋涎欲滴。
“做你的白日梦!”略高的鄙夷地剐了他一眼,接着说,“今日一早,王妈又叫牛二去接如花。牛二还没到关口呢,就听到了如花的惨嚎声。你猜,出什么事了?”
略矮的急问:“莫不是正有人要杀如花?”
略高的慢悠悠道:“不是。”
略矮的又问:“断龙关被贼寇攻破了?”
略高的摇摇头:“不是。”
“如花被官兵……”略矮的一手手掌作圈,一手食指戳进圈里做着猥琐动作。
“你这淫症得治治了!”略高的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压低了声音,“牛二听到如花用力撞着城门,死命地哭嚎叫嚷,却没有官兵开门。”
略矮的有点紧张:“她在叫什么?为什么要撞门?”
“鬼!鬼啊!别杀我、别杀我!死了、都死了!开门啊、快放我出去!鬼来了、来啦——”略高的捏着嗓门阴森森地学着女人哀怨的语气。最后趁略矮的听得入神,突然一把捉住他的肩膀,放开嗓门在他耳边大喊一声“鬼来啦!”
略矮的被吓得“啊”的蹦了起来,一跤跌坐在地。略高的见状不禁捧腹大笑,引得店中所有人都齐齐往这边望来。
掌柜的从柜台里走出来,喝道:“你们俩不想干啦?是不是嫌活少?还不快向各位爷陪个不是,再给我把后厨的柴都劈了,不然今天的工钱就别想了!”
两个伙计赶紧捧了茶壶茶杯,逐桌敬茶赔罪。
几桌行商打扮的抱怨了几句,见二人点头哈腰,态度恭敬,也就放过去了。
到了角落四个青衣大汉那一桌,四人却不说话,八道有如实质的目光扎在二个伙计身上,把他们唬得魂飞魄散。
要知道这客栈旅店,最怕得罪江湖中人。吃顿白食掀个桌子算轻了,撒起泼来砍翻几个人一走了之,官府也难以缉捕,只能自认倒霉。
这四个青衣大汉腰圆膀阔,横肉满面,面上写着大大的“我不高兴”,一看就不好相与。
没错,他们四人面上分别写着“我”“不”“高”“兴”,大大的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