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细雨迷蒙,满天的细丝同初抽条的柳树相依相偎,说不尽的缱绻。
乍暖还寒,尚余料峭,此时的春水最是冻人。若是四肢用铁链捆着,绑在木板上,头上放着一只铜盆,里头就装着这么一盆“冻人”的春水,一滴一滴流入头皮开着的小孔中。
说是生不如死,也莫过如是了。
这样的刑罚,只怕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魏运目光呆滞的躺在这间四面无光的屋子里,若不是水滴滴到身上的钻心疼痛,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门忽而打开了,许久不见天日的他被外头的亮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大开,直到门关上,屋内升起了等,他才看清了来人。
魏运瞳孔微缩,仿佛看见了什么煞星。
黑袍金面具,王剑赤霄名内卫统领,赤霄。
内卫统领赤霄,居然亲自来了。
赤霄坐在了魏运身旁的长椅上,眼神冰冷的看着魏运,声音雌雄难辨,唯一能听出的就是话中的讥诮之声:“很意外见到我吗?
今年二月开始,望京两家食肆,一家乐坊和一间酒楼接连被官府查抄。这四家铺子,都是四年前就设立在望京的,里面大多是内卫旧人,坐拥着无数机密。份量可想而知,有人把他们都卖了,我自然要看看是什么人物。”
若不是安插在神策军里的眼线及时传来了消息,赤霄急忙安排这些人撤离,只怕这四家铺子里面牵涉的人,都要折在神策军手里。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死了好几个人。
魏运闻言,一言不发,紧紧的抿着嘴唇。
“如此顽固,莫不是长公主在背后指示?”赤霄目光微沉。
魏运是晋宁长公主的马奴出身,当年得长公主赏识举荐,这才入了内卫。
“长公主不理朝政多年,这与她又何干?”魏运终于有了一点生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赤霄。
赤霄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你入内卫已有五年,内卫的规矩你又岂是第一日知,你是长公主举荐,你通敌叛国,却又对长公主忠心耿耿,焉知不是长公主授意。再者,长公主昔年权倾朝野,一人之下,谁知不会想要再进一步,遂而和北齐勾连。”
魏运睚眦欲裂,青筋暴起,“你这是诬陷,长公主深的陛下信任,你若是胆敢构陷长公主,便是自寻死路!”
“是不是自寻死路我不知道,但是长公主必然会惹上一身骚!如今北齐不宁,南晋亦不太平。长公主好几个门客都接二连三的出事,只怕长公主如今亦是不好过。”
魏运听着赤霄的话,神色莫名未测,刚要反驳,身体里却渐渐泛起一丝痒意,那股百爪挠心的感觉再次从经历折磨之后枯瘦的身躯袭来,仿佛四肢百骸都遍布爬行的蚁虫。
他的眼神渐渐迷离,双目迷茫,只有每天到这个时候,他如枯井一般的双眼才会充斥各种欲望。
被锁链困住的四肢开始挣扎,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赤霄看着在欲海中挣扎的魏运,垂了垂眼眸,纤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面具女子,女子赶忙拿出一只瓷瓶,将瓷瓶中白色的药丸倒了出来,递给了赤霄。
药丸圆润细腻,在烛光之下显现出温柔而又细腻的光芒,好看的就像一颗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