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袭又补充道:“袭无意插手君之事务,只是此事亦关乎我县乡民安危,故袭来此地一探究竟,还望朱君勿怪。”
本以为只是失物小案,看来并非如此。按照这几人的做法,朱信想起前世也有这类小偷,讲着在哪里丢了什么东西,在作案地周围兜兜转转,看来几人也似前世所闻。
结合眼前的情况,朱信也看清了几人的嘴脸。沉思片刻,便心生一计,暗讲与陈好、董袭。而后上前喊道:“静一静,都静一静,本乡游徼在此,有何事可告我知!”
见到朱信,陈应等人自然大喜,而反观那几个外乡人听到游徼,则是脸色一变。
陈应拍着朱信的肩,指着那几个外乡人说道:“汝等几人,方才不是喊得甚为有理么,游徼在此,来!与乃翁接着谈谈!”陈应说罢,摇头晃脑,好不嚣张。
朱信不敢再让陈应乱讲了,和气的对那几人说道:“君等之难,我已知矣,然里民亦有里民之难,近年来匪寇横行,里民谨慎一些总无大过,君等说,在不在理?”
那几个外乡人相视一眼,他们发觉这位游徼对己方的态度并不似其他里民般排斥,先前与陈应吵得最烈的一人站出,此人消瘦身高,嗓音有些沙哑,也是平静地说道:
“游徼所言确实在理,我等也非是不可理喻之人,固然此里之人确实应对外人有所警惕,入里一查亦非我等所愿,不过我等盘缠皆在那包袱中,着实是丢不得。我等本欲与里民商议,不想里民咄咄逼人,这才起了冲突。我等皆是外乡人,在此无依无靠,还请游徼为我等做主啊!何况我等也非是认为必是此里人偷窃包袱,我等只是想入里一查,若是仍无,我等走还不可吗?故此,还请游徼允我等入里。”
末了,声音竟哽咽起来。
陈应心中骂道:好无耻,装出一副可怜模样,这厚脸皮都能跟我相较了,嗯,不对,我哪有这么厚的脸皮。不对,脸皮厚不厚倒在其次,关键是这家伙戏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坏了,朱君不会真信了这人的花言巧语吧。
陈应略有担忧的瞄了眼朱信,看到朱信并未被那人话语打动后才偷呼一口气。
朱信也是在心里感慨,此人还真是能言善辩,一手恶人先告状捧高自己贬低里民,他们自身却变得无错一身轻,一声“还请游徼为我等做主啊!”更是点睛之笔,倒把这决定权推到自己手上了。
不过朱信两世见闻,怎会被这种小手段所惑。依然和气地说道:“嗯,照汝等所言,这丢失的包袱确实是十分重要啊,若是不细找确实不好。”
那消瘦的外乡人闻言一喜,以为朱信被他的话打动,连忙说道:“是,是,游徼说得是。游徼理案果然行事公允。”
这时陈好走出,朝朱信说道:“朱君,这几位外乡人固然有理,可是要放其入里搜查,若是他们看上了什么值钱的财物,硬说是他们的,这要如何?我身为里魁,亦不得不防此事发生在我里。”
不待那人再度开口,朱信先接下话头来,先训斥起陈好来,说道:“陈里魁所言过矣,怎能处处以防人之心以度他人呢。”
陈好听后也摆出一副知错的样子,称声不是。
然后朱信话头又一转,朝那消瘦的外乡人说道:“你看,不是我不允尔等入里,陈里魁所言虽过,然亦表里民之意,我也不好违逆里民之意,那不如这般,汝等告诉我,包袱何样、内有何物?我代尔等入里一查,这般想必里民也不会反对。”
这几个外乡人有些支吾,似乎不愿朱信这般处理。
这时,董袭从侧边挤出来,拿着个褐色布麻做得包袱。好似刚来,朝几个外乡人说道:“诸位听我一叙,”尔等昨日在南乡丢的包袱被找到了,可是此物。”
为首那人突然面色大变,董袭带着那个包袱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董袭当众说出他们昨日在西乡丢了包袱这件事。
果不其然,陈应听后便大叫道:“南乡丢的包袱能搜到我西乡的陈里来,汝等果真不安好心!”
此言一出,陈里里民尽皆怒视那几人,一时间,怒骂不绝于口。
那几人也知道犯了众怒,有一人状着胆子说道:“那只是我等昨日丢的,今日丢的是今日的……
现在说这种话只会更加招人怀疑,陈好不忘添一把火,大声说道:“昨日丢的包袱不在南乡搜查,今日赶来此地又丢了包袱?我看汝等寻包袱是假,入我里查虚实是真!朱游徼,这几人绝非路人,只怕是四下劫盗的流寇,宜下犴狱好好拷问。”
为首的外乡人赶紧补救道:“许是我等弄错了,那包袱的确有些眼熟,应该便是我等所丢,劳烦大人了。”
董袭又说道:“汝可是确定是汝等的包袱了,那么里边装着什么?”
那人暗暗叫苦,这下是真进沟里了,压根就没有什么丢失的包袱,自己又怎么知道里边装着是什么。一时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后边有一人心知不妙,竟拔腿就跑,也带动了另外几人逃跑。为首之人发觉后,骂道:“蠢货!”
这一跑,可就坐实了他们绝非路人了。里民一拥而上,冲上去抓住那些逃跑的人,那消瘦之人也不演了,眼下,他只有挟持人质才有望离开。冲着最近的董袭而去,欲要拔刀伤人。
他快,董袭更快,只见他一步上前,踹上那人左腿,瘦子一个下盘不稳,向左倾斜欲倒,董袭一把抓住起右腕,让那人无法拔出挂在左腰的刀,董袭贴近那人的身子,腰间发力,给那瘦子来了个过肩摔。
一摔把那瘦子摔得七荤八素,陈好、朱信也上前压住他。
终于,这几人全部被擒下了。
……
高迁亭派了亭卒来扣押那几人,算是没有朱信等人什么事了。朱信在人群中,对董袭说道:“董君孔武,一合就拿下了那小寇,信佩服。当日乡道一见,董君不护骄慢官家而护小民,胜县中群吏多矣,信深觉董君不凡,今日益笃信也!
董袭说道:“设若无君之计,怎能让这些小寇露出马脚,袭亦佩服。那日不过袭分内之事,何足夸也。”
原来董袭拿的那包袱不过是临时借的,目的就是做上最后一证。
陈应也凑上来,朝被押上的那几人笑道:“就是,小寇,好好见见你朱翁,以后眼睛睁大点!”
那瘦子听完这些人的话后,怒目盯着朱信,咬牙切齿,他现在才知道,朱信与那帮人是一伙的。但不管他如何愤恨,也都无济于事了,只能仰天怒吼。
陈应、陈好、朱信与董袭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