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匪齐声叫好,鼓噪起来。那边草堆之中,楚海和赵绣却皱起了眉头。赵绣低声道:“还道这伙匪徒懂得聘礼,与众不同,没想到还是些鲁莽粗俗的货色。这家姑娘被这匪首掠取,当真可怜。”
楚海起身道:“我这便出去,救她出来。”却被赵绣抓住,又坐了下来。赵绣笑道:“你就顾着英雄救美,只盼人家姑娘感念你的大恩,转嫁于你,是不是?”
楚海大窘,连忙摇头道:“我哪有此意?休要冤枉。莫说我不是那急色之人,就算是,哪有连那姑娘长什么样也没见到便动此邪念的?”
赵绣顽皮一笑,轻声道:“那我们便等等,等瞧见她样子,再设法营救好了。”楚海方才一时冲动,便欲拔剑上前。被赵绣劝住,霎时间冷静了下来,知道赵绣只是玩笑话,其实是要自己莫要鲁莽,谨慎行事。环顾四周,数十匪徒在院子站定,人数上占了优势;那匪首武功深浅路数皆不知晓,自己重伤未愈;此刻贸然动手,确实不是上策。于是继续伏在草堆中,等待机会。
只见匪首缓缓伸手,拉去了新娘子头顶的红盖头,露出了面貌。赵绣原本在脑海中想象了好几个脸蛋,有的美如西子,有的英气勃勃,又有的干脆便像是自己身穿红衣嫁人时候的场面。想及此处,不禁瞟了一眼楚海,脸上泛起红晕。却听楚海低声喊道:“啊!”眼中直直地盯着院中,连忙抬头去看。
红盖头之下,露出的新人面皮白净,眉毛细如柳叶;可是嘴唇之上,赫然有细细胡须,赫然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
赵绣大惊,不知何故。楚海心道,定是这男子挺身而出,甘心受死,救这家姑娘出难;但是匪首凶恶,只怕顷刻之间便会要了这男子的性命。暗中拔刀在手,便欲出战。
却听众匪一阵叫好,大声鼓噪起来。接着二十四位乐师手中的唢呐铜钹二胡一起耍将起来,好不热闹。那匪首在人群中哈哈大笑,团团拱手相谢。
楚海大惊,这匪首竟不发难,却是何缘故?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身旁赵绣拉了拉自己衣袖,于是转头看向她。
只听赵绣悄声道:“恐怕不是有人掉包;今日这匪首来此,就是要来迎娶这位‘新娘子’的。”
楚海皱眉道:“可是眼前这是个男人啊……”赵绣指着那人道:“你瞧这男子,面皮白净,长相俊俏,身形瘦弱,远远看去就像个大姑娘一般。不少人有此一好,不爱女子,倒是喜爱男人……数十年前的日月神教,听说有一个东方教主,便好此道。”
楚海点点头,虽未完全理解,但也大致明白了,笑道:“绣儿,亏得你渊博得紧,不知从哪学到这许多学问;要不然,我可完全闹不明白了。”
赵绣不知为何,脸上一红,嗫嚅道:“我倒不是渊博。好男风之事,古时便有,春秋战国、两晋南北朝时尤甚。不少书里记载了此事,我才……我才知道。”
却听那匪首笑道:“俺与小石半月前在镇子里相识,一见如故。亲热一番之后,俺当即拍板,要娶小石回山,当新压寨夫人。”
楚海听他说‘亲热一番’,几欲作呕。然环顾四周,见众位匪徒,大多数都在大声叫好,偶尔有几个面露不屑之色;但所有人都丝毫没有慌张之色,显然是皆知头领有此一好。
那小石张口说道:“我自幼便与常人不同,只是羞于开口;那日在镇上与大王相遇,大王竟不以为耻,而是与我志趣相投,实在是感激无地。又要感激老父,将我抚养成人,又不拘世俗,答应我与大王的喜事……”
楚海冷哼一声,啐道:“你老夫那是怕这位大王杀人放火,岂是真的愿意?”
忽听那匪首爆喝一声:“滚出来!”几个汉子闻声向楚海所藏的草堆中奔来。楚海心中一惊,如此嘈杂之地,自己轻哼一声,竟然被那匪首察觉,当真是遇到了平生仅见的劲敌。
危急关头,楚海仍丝毫不乱。比划几下,示意赵绣不要出来。自己一个翻身,兔起鹘落,从草堆中飞身出来,站在场中。方才那几个奔向草堆的汉子,皆跌倒在地上打滚,“哎呦”、“哎呦”之声不绝。
那匪首上前一步,大声问道:“你是谁?干么要跑来搅俺的好事?”声如洪钟,震得院中众人耳朵嗡嗡作响,竟然是深厚的正派内功。
楚海没空思索,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瞧见你强抢民……呃,欺男霸女,便要出来管一管。”
正是:明媒正娶岂无事,夜半红妆谁家郎。
不知楚海将如何退敌救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