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才一直信得过张辅。听完后,他立即就再次点头答应。而王友良久才点头……
入夜,营外星光熠熠。
今晚,朱棣召集了他的老伙计们,即前缀为“奉天靖难武臣”来到他的金帐开会。
靖难诸将平时聚在一起,向来是热闹非凡。但今儿个由于出现“啸营事件”,而他们之前又都向陛下上了贺表,所以今日显得有些冷清。
看到诸将不时瞟向陛下与自己,张辅虽然此时身心俱疲,但在丘福、朱能逝世后,他明白无论现在情况如何,自己得开口了。
那怎么说呢?都是自己人,“啸营事件”的本身无须隐瞒。但啸营的责任,该谁负责?
首先得把“天上的事情与地下的事情全知道、全要管”的陛下摘干净;王友与刘才肯定要为“啸营事件”负责,但若是全将责任都推给他俩,那绝不行;自己提督九边,而“啸营事件”出现在九边……
想到这,张辅出席向皇上跪奏地道:“陛下赋臣,提督九边之责。因此这事,臣责无旁贷。请陛下降罪”。
看到张辅出席并愿意为“啸营事件”负责,朱棣的脸色多少好了一点,不过想到“啸营事件”的根在于粮,而出事的时候张辅也已经在自己身边。朱棣不耐烦地道:“事情都往全局来看”。
张辅稍微一想,就明白到陛下所说的全局,在于如何定义这次北征。
会过意来的张辅立即请命:“臣请命带王友、刘才之兵,戴罪立功地追袭阿鲁台与鞑靼知院(军政大臣)失乃干”。
看到皇上双眼一亮,张辅又补充地道:“臣再请陛下调一万五千虎贲骑兵(即天子十二卫)与三万大军一月军粮”。
朱棣听到爱将此言,脸色好了很多。当他看到他十一卫的指挥使们纷纷请命,愿与张辅再入大漠之时,朱棣的脸上有了笑容。
事情明摆着,只要阿鲁台最后能降,在自己已击败本雅失里的前提下,任谁都无法否认北征是大胜的。而朱棣更是对他的爱将张辅的能力,有着信心。
看到皇上脸上的自得,又回来了,熟悉他的老部下们知道大帅已放下心事,就渐渐放松开始讨论如何布置接下来的战事。当然主要还是皇上与张辅两人在说。
讨论到最后,由皇上一锤定音,形成了以下决议。
其一,英国公张辅、太监王彦(王狗儿)、成国公朱勇(朱能之子)、武安侯郑亨、宁阳侯陈懋、安远伯柳升率军再入大漠,追袭阿鲁台与失乃干。
其二,皇上先率其他将领坐镇九边,以防阿鲁台与失乃干杀回马枪以及各种不测。
其三,敕令皇太子朱高炽,立即从京师赶赴北京坐镇,并统筹军粮。
其四,敕令即瓦剌部三王,做好战争准备。
“待太子来到北京后,文弼你们再率军出塞”。朱棣不容置疑地令道。
张辅听到陛下的敕令,虽然他觉得将太子调往北京坐镇,那京师那边会不会出问题?
但鉴于如果现在回师,在场每个人都会颜面无光,他就保留了意见。
当然张辅也深知保留或者不保留,都不会影响到陛下此刻的决定。
御前会议结束后,宁阳侯陈懋看到一直黑着脸的张辅与太监王彦,即匆匆前往虎贲军驻营所在。
“看来折了脸面的张英公,又要准备大开杀戒了”。陈懋暗道。
作为靖难军中最为出色的两位二代。张辅享有屠人之名;陈亨享有屠钱之名。
简单地说,张辅的军功是靠白骨堆砌而成;而陈懋的军功,则主要是靠拿钱不当回事好交朋友。别看陈懋现在管着大明重骑兵,但他这伯爵变成侯爵,是出于其善于招降敌将有关。
不过陈懋也如其他将领那样,没有跟上张辅与王彦。
一是张辅战功大而且浑身煞气,现在作战之时除了皇上以外,其余之人他都将之当作听命的下属。自己去或不去,都意义不大,等军令就行;二是陈懋想去看看太监王安。王安与陈懋的私交不错……
来到王安的帐前,陈懋就听到王安与后军左都督把都.帖木儿在帐内议事。当听到把都.帖木儿说他所镇守的凉州最近有异动时,陈懋则正好进来。
看到穿着侯爵服装的王安与把都.帖木儿看向自己,陈懋压低声音地道:“陛下刚才已经令太子即刻赶往北京坐镇。鞑靼太师阿鲁台若是不降,咱们就会一直呆着这”。
王安对此毫不意外,现在发生了啸营事件,若是阿鲁台不降,天纵英明的陛下将脸面无存。
把都.帖木儿见陈懋与王安有事要议,并准备出去。但让他惊喜的是,这次不仅之前曾一起浴血奋战的王安让他留下,连宁阳侯陈懋也让他留下。
陈懋甚至直言不讳地道:“都督这次立了功,将来论功行赏之时,伯爵之位是板上钉钉之事”。
把都.帖木儿与宁阳侯陈懋、宁远侯何福都是镇守西域边关的总兵官,彼此间很熟。所以听到宁阳侯陈懋也肯定自己将被封爵,把都.帖木儿不禁喜形于色起来。
现在九边总兵官,除了把都.帖木儿之外,其余都是伯爵以上在镇守,以至于把都.帖木儿一直有些不是味。
所以王安倒是挺理解此刻的把都.帖木儿。都督虽然已是正一品大员,离伯爵只有一步之遥,但身居高位之人皆知道就这一步之遥,地位却是天上地下。简单地说,在大明只有超越官品的世袭伯爵或以上,才有真正的发言权,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家。
王安多少苦涩地看向兴高采烈的把都.帖木儿与关心看着自己伤口的陈懋,王安向陈懋问道:“这次陛下准备什么出塞”?
陈懋笑着回道:“这次陛下在万和坐镇,由张英公率军出塞”。
王安对这个结果仍然不感到意外。这次营啸,源于缺粮,而赵王与皇长孙正是在后方管粮的。若是其能力出类拔萃,也发生不了这档事。
“皇上还敕令太子立即赶回北京坐镇”。陈懋淡然地接着道。
王安微微一笑,陛下果然还是一如从前,他的事永远要排在第一位。有了善于统筹又能在军事上独挡一面的太子坐镇北京,前方若有战况,陛下则能无后顾之忧地冲到前线。
把都.帖木儿则是内心激荡。他归顺大明已有些日子,对大明这套唯有军功才能封爵的制度,不仅了然于心,更觉得大明才是适合自己的。把都.帖木儿觉得若是自己接下来能抓住战机,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把都.帖木儿还有些后悔不曾早日加入明军。不过这些他看到曾是建文军的宁远侯何福,遭到靖难诸将的排挤,现在被软禁。就让把都.帖木儿就释然。毕竟他只是选择晚了,而不是选择错了。
只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几天后阿鲁台自个主动降了。大喜过望的朱棣想到何福被诸将排挤,而阿鲁台也如何福一样杀了不少自己的部下。
朱棣明白若是阿鲁台来到自己帐前,何福的今日就是阿鲁台的明日。两军对阵,各为其主就自然各有死伤,怨不得哪一方这道理谁都懂。但真要放弃仇恨以后在一个锅里吃饭,何其难也。
永乐皇帝决定还是继续让阿鲁台留在漠北,一来可以去钳制瓦剌,二来可以与自己那些老部下保持距离。当然对阿鲁台的封赏,朱棣不会有任何亏待。
而把都.帖木儿不但被朱棣敕封为恭顺伯,还被其赐姓为吴允诚。
只是朱棣对鞑靼枢密院知院失乃干,仍觉得自己还有事情似乎没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