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园里两座阁楼都是一样的造建,林黛玉目前歇的是东北角这座阁楼二层,一层平常是大丫头侍画带着小煕鸾住。
二层原先是王熙凤未出阁前起居之地。
而西北角这座阁楼全是王伦一个人在住,尽管他也只歇一间。
阁楼一层,林黛玉早起就来看过,是个老大的一间,隔出来三间来,中间算是外间儿,置着一套雕花镂空檐儿的紫檀漆面儿圆桌,和两三个柜子。一般来人说话儿都是在这外间儿。
至于东边儿一间就是王伦的寝卧了,林黛玉早上来瞧人就是进的东间儿,而西间儿林黛玉也扫了一眼,大抵是做了王伦的书房了。
姨妈传饭就是传到了外间儿。
林黛玉和王熙凤到的时候,外间儿有两个小丫头正端着俩托盘的菜品,清棋和闲书正在往桌上布菜。
那两个小丫头林黛玉昨天见过,是厨房里面的使唤丫头。
见王熙凤携林黛玉过来,清棋闲书笑着打招呼:“表小姐,大小姐!”
林黛玉含笑点头,王熙凤笑问:“婶婶呢?”
清棋正要答话,王熙鸾大概听到清棋的声音,从屋里探了出来,看到王熙凤和林黛玉携手走来,立时笑着跑了过来,脆生生叫道:“姐姐,林姐姐……”
她今天穿着一件翠绿色的对襟小缎裙,外罩了一件粉色无袖薄袄衫,扎了两个对称丸子髻,眉心还特意点着一点红,配着白皙可人儿的脸蛋儿,当真装扮的跟个瓷娃娃一样。
“鸾妹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呀,哎呀还妆扮起来了呢!”林黛玉笑着逗说。
王熙凤也笑道:“刚才只顾着担心伦儿了,都没发现她上妆了,定然又是侍画弄的,竟瞎打扮她!”
王熙鸾“嘻嘻”一笑道:“才不是呢,我自己画的!”
她跟个小猫似的,在王熙凤和林黛玉两人中间穿进穿出的玩闹,七八岁大小,堪堪搭着林黛玉和王熙凤的腰间,时不时的碰到俩人的身子。
王熙凤一把逮住小煕鸾,笑道:“你别跟个淘气猫儿似的乱撞,你林姐姐还病着呢,别闹着她!”
说罢拉过王熙鸾的小手牵着,林黛玉也牵过小煕鸾另一只手,两人夹着携小煕鸾进了屋子里。
贾致正巧挑帘从王伦的屋里出来,道:“林丫头过来,我摸摸看还烧着不?”
林黛玉道:“我好多了,已经不怎么烧了!”
她嘴里回着话,却还是近前将头凑了过去。
贾致一手贴着林黛玉额头,一一手又贴着自己额头,片刻后后,笑道:“果然好多了,几乎摸不出来了,倒是昨晚儿把我担心的要死,抱着你跟抱个碳锅子一样,还说胡话,嘴里呢喃着唤你母亲,当真我的心都要碎了!”
“都是我自己不好,让姨妈担心了。昨儿嫌船舱里闷得慌,就出来在外边儿站了一会儿,吹了会子河上的冷风,偏偏身子又弱,这才病着了,我一来就害大家连觉也睡不好,夜里姨妈和凤姐姐衣不解带的守了我一夜,让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黛玉本就说话细声细气的,如今又生了病才有好转,愈发娇娇弱弱的。
贾致怜惜的牵过她的玉手,道:“傻孩子,我是你的亲姨妈,你跟我还要说什么外道的话吗?凤儿也不是外人,跟鸾儿一样的亲近,你只拿我当你的母亲,拿凤儿当你亲姐姐一样就是了,无需心怀其他,否则可就生分了。”
“林姐姐……林姐姐还有我这个妹妹呢!”
小煕鸾嚷叫着。
林黛玉心中感动,就冲昨夜姨妈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晚上,她也心中感激,亲娘母也无怪乎此罢。
“嗨,竟说这些煽情的话儿,我肚子都要饿扁了,再不吃饭我可不依!”
“我也饿……”小煕鸾叫道。
贾致笑骂道:“就你俩一天竟募着吃,我可告诉你凤丫头,你把我伦儿带的顽劣成这样,你敢把鸾儿也给我带歪了,可仔细你的皮!”
王熙凤咯咯大笑,道:“林妹妹你听听,真真儿你这个好姨妈可是讲理的人儿?我不过就然嚷了一句饿,她就把我跟伦儿的顽劣攀扯上了,好嘛,伦儿我认了,可鸾儿懂事起我就出阁了,一年也见不了她几次,我怎么就能带坏了鸾儿?再说了,那伦儿是我带的不错,可我是谁带的?谁要你和叔叔拿我当男娃儿养的,这会儿你们怪我带坏伦儿,我可不依。”
贾致笑骂道:“拿你当男娃儿养,那是你叔叔犯浑,非说你要是王家的长房嫡子,只可惜了是女儿身,你这一代是没有了爵位可袭,好歹这王家在京的宅子都要你继承的的。”
王熙凤闻言笑道:“慢说我是个女儿,就是我是男儿身,我也看不上这祖宅子!我要是男儿身,哼哼,不敢说状元及第榜眼探花的,最起码进士登科我是要拿的。再不济去边关追亡逐北,也学着太爷立几个大军功,泼天的富贵也就来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到时候这区区一个县伯的府宅,我还真不放看在眼里呢!”
“啧啧啧,看把你狂的,扁担倒了不知道那是个“一”字儿,在那边管着几天丫鬟仆妇,你就敢领兵打仗?我都不稀得说你,你当进士那么好考?那边司族墅的太爷,读了一辈子书,到头来连个秀才都没混上,只是个老童生,他的学问你比得了?更别说秀才,举人,进士,那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要说读书读出名堂的,还是你面前的林丫头的父亲,那才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圣上钦点的乙卯科探花郎。你倒问问你妹妹,这科举进身可是那么好考的?”贾致笑着拉过林黛玉落座。
王熙凤笑道:“嗨,我就那么一说,婶婶还认真起来了,妹妹面前也不给我留点颜面!”
贾致也拉过她的手坐下,道:“我只提前揭穿你,省的你唬着你俩妹妹把你看的山大,以后你竟指使她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