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大明最后一个检讨反思的官员,于国于民也算尽了心。
值得欣慰的是大清也亡了,关外被纳入版图,长城变成了旅游景点。
现在是所谓公元2001年,华夏刚进入网络时代,是文明法制社会。
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除了适应别无他法,好在宋歌学习能力很强,立马就开始努力实现现代化。
首先当然是剃发易服,把飞鱼服和绣春刀都藏在了房梁上。
然后把随身的碎银子拿到首饰店兑换了六百元纸票,暂时解决温饱。
长期生存下去必须得有个差事,宋歌尝试着应聘,并不顺利。
现代社会没有身份证件寸步难行,去工地、饭店荐工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声称从乡下来,把所有行李盘缠都丢了也没用,还差点被拐带到派出所补证件。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演员。
一番了解后才明白,原来演员就是唱戏的。
在他原来的观念里,唱戏可不够体面,一个男人进戏班和妇女失足差不多。
不过现在却迅速转变了。
演戏如今是一个神奇的职业,一旦成为明星便万众瞩目,受欢迎程度绝不亚于当年东厂、锦衣卫的卓越精英。
厂公的自我认识显然偏差得厉害,以后多看几部相关影视剧就不会这么想了。
关键是演艺界入行门槛不高,尤其是群演龙套基本没门槛,招聘手续简单,酬劳按日结算。
这很适合他这种除了野心啥也没有的人。
所以宋歌当即就下决心出道。
“往事如烟,还看今朝,江山铁打,枭雄代出!”
他的执行力毋庸置疑,很快就摸清路数,第二天一大早便出现在北影厂门口,开启了蹲马路牙子的龙套生涯。
和他一样心怀梦想的人还不少,马路牙子上男男女女麻雀般蹲了几十个。
然而艺术之路不好走。
每天来门口选群演的剧组总有几波,开着面包车或者中巴,选中就上车拉走。
奇怪的是很少选他。
一开始是宋歌业务不熟,车来了不好意思往前凑,不懂如何自我介绍。
别人都是一哄而上死命喊:“我,选我,我经验丰富!”
“导演看看我,上次我跟你走过!”
“导演,我身体特结实,三层楼跳下来不用软垫!”
宋歌:“借过……劳驾……请问……”
不过这都不是事,人逼急了什么都能学会。
何况他有八步赶蝉的轻功底子。
所谓八步赶蝉就是几步之内追上飞行中的知了,不但速度快,身法也极其灵动。
其他群演哪快得过知了,所以隔天起宋歌总能鬼魅般第一个出现在雇主面前。
可一马当先也没用,大多剧组七挑八选就是不用他。
后来一个群头和他说了实在话:“像你这样的人不适合群演,长相、气质太出挑,容易抢镜,我就是带去了导演也会拒用,还是找别的活干吧。”
宋歌的确帅气挺拔一表人才,而且有股与众不同的气势。
这还讲理吗,因为太帅而就业困难?
然而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一个当背景板的人长得比主角好看,这不是捣乱么?
不过也并非绝对,两个月下来宋歌也接了三个活,合计出工九天半。
工作内容都很简单,不是孤魂野鬼似的走来走去,就是坐在哪别乱动就行了。
最大的收获是了解了拍戏是怎么回事,这方面他起点并不低,毕竟绝大多数现代人和他一样,也没接触过剧组。
不过两个多月的收入只有两百多,加上碎银换的六百纸票,不够维持日常。
花钱的地方很多,不进组的日子没盒饭,每天饭钱十二元。
入秋后一日比一日冷,吃饭之外还得添置衣服。
再接下去得买被褥,不然冻死也就一晚上的事。
要命的是近日都没有开工,钱已经快花光了。
不得已只好继续卖东西,前两天他把飞鱼服洗去血污,和绣春刀一起拿出去打算换些钱度日。
然而潘家园那帮孙子说衣服太新,还有近期洗旧的痕迹,假得不能再假,无人肯收。
绣春刀更是被无情嘲弄:“这玩意压根就没有实物传下来,你哪弄来的,根据明朝图样打的?”
气得宋歌把东厂腰牌掏了出来:“这个要不要?!”
腰牌十分精致,精铜鎏金,双面浮雕云雷纹,牌上阴刻“锦衣卫北镇抚司正千户”。
“你自个留着吧,哥们挺能整活,干脆步子迈大点亮个玉玺出来得了。”
夏虫不可语冰,宋歌无话可说,又把东西都拿了回来。
混到昨天已经花光了最后一文钱,昨夜不得不作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实在不行就把飞鱼服改成夜行衣,明晚开始劫富济贫吧,就从潘家园开始。”
“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世界变得太快。”
这是街口快餐店里经常放这歌,挺应景。
就这么定了,厂公改行飞贼。
宋歌衣衫单薄,草席有点躺不住,终于起身。
实在太饿了。
昨天一整天就吃了两个包子,今天还滴水未进。
他打算到后院看看,找两个柿子吃,积攒体力晚上行动。
这座青砖黑瓦的宅子挺大,前后三进,宋歌睡在堂屋右厢房。
后院更大,正厢一共六间房,院子里种了六棵柿子树,寓意六六大顺事事如意。
现在已是深秋,柿子树无人打理却仍每年结果,这三个月被宋歌吃了一些,晒干一些,其余基本掉光。
柿子干也已经吃完了,现在只能寄希望哪根枝头还有残留。
宋歌不太愿意来弄柿子吃,因为这宅子里不止住了他,后院还有另一人。
一个叫阿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