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犹如一片虚无的黑洞。
飞船像是悬在黑暗中,感觉不出一丝的移动。所有显示器和仪表上的读数伴随着黑暗的突然降临已全部归零,只有舱内照明没有熄灭。
宇航员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屏声静气,像是等待着未知剧目的上演。
“上次在水星我们也遇到这种情况。”延少君悠悠地说,“当时出现了一个红色光点,引导我们冲出了‘黒障’。今天又出现了这样的现象,难道这是进入‘云体’的‘玄关’吗?”
延少君的心情显得十分平静。经历过“昆仑号”在水星、金星的历险,目睹过“云体”给地球带来的重大灾难,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已经代替了她对“云体”的恐惧。更何况,此去之处,还有她失踪了一年多的丈夫!
她望着窗外,心里突发奇想:这次是否还会出现那个神秘的红色光点?如果它还会出现,那这次可就不能跟随它了!
进入“黒障”已经有多长时间了?5分钟?10分钟?还是半小时?
延少君无法判断。但源自日常意识的感觉告诉她,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不知不觉中,舱内的照明已经变暗了,其他人的身影和面部表情变得越来越朦胧和模糊……
很快,她便什么也看不见了——甚至包括自己的身体!
正当延少君感觉自己已完全堕入黑暗的一瞬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艘非常熟悉的物体的轮廓——那是“快递1号”飞船!
奇怪!明明四周什么也看不见,眼前怎么会出现“快递1号”?
飞船的外表完好无损,几乎跟起飞前的状态一样,但毫无生机,像是被人遗弃在这里。
延少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便本能地抬了抬双手,想确认一下是否还能看见。然而,她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动作,在视线所及——抑或是意识层面——除了那艘飞船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意念才是独立的维度。”她想起了艾森说过的这句话。“也许……这里就是高纬度空间?”
尽管潜意识告诉她,眼前的这艘飞船只是个幻象,但她仍然想进到里面去看看。她要去找邓凯!
延少君瞬间便站在了那艘飞船的舱内,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进来的,似乎完全是意念的使然。
船舱内没有邓凯……
她想求救于艾森,让他来帮她找到邓凯,但却看不到他、也喊不出声……
高天骏渐渐看清了“夏至号”的轮廓。它近在咫尺,几乎伸手就能触摸得到。然而,他却无法伸出手臂——他的躯体并不在这个空间,只有意识!
突然,他的眼前频频闪过一些杂乱无章的场景——
艾森在“601”接受催眠试验后,画出“麦田怪圈”图案……
在X基地举行的紧急磋商会上,会议室的大屏所演示的编号XK-1天体飞行轨迹动画……
昆仑山死亡谷中笼罩雪峰的恐怖“云体”和密集如麻的耀眼闪电……
不列颠“4577”号航班飞入雷雨云时,机身出现剧烈的抖动,脸色煞白的空姐紧张地提醒着乘客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不要走动……
监控录像里北极村陨石坠落前当空爆炸的最后画面……
漆黑太空中凌乱划过的小行星和冰陨石……
在伊斯顿的集体催眠试验开始前,雅各布的那种抬着头、闭着眼、高举双臂的古怪样子……
永生人洞穴中的沙漏……
恍恍惚惚之中,高天骏隐约感觉自己的潜意识在提醒,他还没有完全排空纷乱的记忆,他需要将精力集中到唯一的意念上。
唯一的意念?唯一的意念……他的意识仍然十分混乱……
终于,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颗暗黄色的巨大星球,一圈宽广而浓厚的泡沫状“云体”正围绕着它,像套了一个“甜甜圈”……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夏至号”……
丁雨诗的眼里只有艾森。
无论是在南滨的咖啡厅、还是在X基地郊外的旷野,无论是在埃姆斯伯里的巨石阵、还是在子铭和琦琦夫妇家中的餐桌上……她都跟艾森形影不离。
她和艾森手牵着手,来到一片茫茫冰原上。在他们前方的夜空中出现了一束光,那是一束迷幻的、绚丽的、聚焦的光,像是从宇宙深空中直射过来,将他们脚下的这片冰原映照得宛如五彩斑斓的玻璃栈道。他们就站在这个“栈道”上,身体轻飘飘的,但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失衡。
他们凝视着那束光,脸上洋溢着童年般的欢乐,像是正翘首期盼着来自仙境的神秘礼物……
“跟着我。”她听到艾森的声音,同时感觉他在用力攥着她的手。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跟着艾森向那束光走去。在她潜意识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身边这个人,心无旁骛,似乎他就是她的一切。
那束光的范围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变成纯白色,直至充满整个空间。
丁雨诗扭头看了看艾森,发现他已被强光掩没,只是手上还能感觉到他紧握的力度。当她低头向手上看去,更是无比惊讶——自己的身体竟然也被强光完全掩没,一点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