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天色渐暗,阿邯进入里间,在床榻上找到了琥珀珠,揭开上面的绸布,琥珀珠在昏暗的室内愈显透亮。
阿邯走至庭院,将琥珀珠放置于手心,高高的向上托举,她手心突然传来炽热触感,琥珀珠的红色光芒向上飞去,天上的云霞好像被那红光拽住似的,任风如何吹都不动。红云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天空就通红一片。
透过窗棂,霞光照到室内,白豆儿最先发现,去拉解珩,“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解珩抬头便呆住了,“可真奇了!”
太子爷显然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这样的奇景,他走到庭院里来,昂着头看彩云逐渐组成霞光万道,只静静地看,什么也没说。
阿邯看向他,眉眼间含笑,余光看到解珩与白豆儿也走到院子里,便对三人说道,“我手上的这个红色的珠子就是琥珀珠,它是人间至宝,其强大的力量能够曳住彩霞十里,晴日的傍晚,催动琥珀珠,珀山上空便能延展出这样一条晚霞织就的七彩华绢……”
白豆儿走过来,“所以‘十里烟霞’便是得名于此喽。”
阿邯道,“没错,六小姐冰雪聪明。十里烟霞可通往幻境,待落日西沉,那些五色的光就会从天幕落下,照入山林,铺就一条霞光之路,沿着这条路,就可以通往太虚之境。我们的剧本就是在太虚之境中来演。”
解珩走近白豆儿,拥着她的肩膀,道,“太虚之境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去了还可平安回来吗?若是有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其实解珩一直抱有戒备,为了打消他的疑虑,阿邯道,“当朝太子爷就站在这里,与我们一同去,解少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子爷是储君,是国家的龙脉,就连神都不能随意伤害他,少将军和六小姐只管放心好了……”
太子爷得了乖,对阿邯道,“神都不能随意伤害本宫,所以你便把本宫挟持到这里来了?还要让本宫进什么幻境,演什么戏,莫名其妙的……”
太子爷一边说一边看着阿邯的反应,眼看着阿邯脸色冷下来,太子爷很识相地噤了声。
阿邯倒也不在意,对三人道,“我可是为了帮你们,你们清楚这一点便好,其他的全都交给我。”
阿邯这话说的诚恳,三人也不再多话。
落日西沉,日头逐渐隐没,天空愈来愈暗,只有阿邯的琥珀珠仍然发出耀眼的红光,晚霞飞逝,竟化作星星点点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如漫天繁星坠落山林。
白豆儿伸手去接,光点落在她的手心,发出温暖的光。
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一场明亮的雪花,纷纷扬扬……
四月初七的这日傍晚,阿邯,太子爷以及白豆儿、解珩四人站在霞光之中,太虚之境的开启,时隔琥珀珠一千二百年的封存,如今重新唤醒它的力量,阿邯站在十里烟霞的庭院里,环顾四周,不见那千阶王城,也不见那汤汤洛水……一切都恍如隔世,遥远得无迹可寻。
将阿邯从旧忆中惊醒的是白豆儿欢快的笑声,解珩与白豆儿紧紧相拥,太子爷站在那里,抬手去接那飞落的光芒,脸上有惊异的欢喜。
“这里是哪里?”光芒里传来白豆儿欢快的声音。
阿邯微笑,“十里烟霞幻境之中的第二层,太虚之境。”
白豆儿轻轻重复,“太虚之境?我们已经到了吗?”
“嗯,马上就到了。”
解珩问,“那第一层呢?”
“第一层是真虚之境,就是我们所在的现实世界。”
太子爷也凑过来,“那第三层呢?”
阿邯道,“我不告诉你……”
说时迟那时快,霞光突然暗淡下来,一大片云霞聚拢成一条细细的线,云雾自其中翻腾而出,向天边扩散,狂风席卷而来,珀山的景象越来越淡,直至变成透明色,竹息草生满天地间,在狂风中摇摆不断,转眼间那充斥满眼的绿色在青空之下弥散成刺目的光影,世间一片莹白,狂风终于停息。
再睁开眼睛时,太子爷眼前是金瓦红墙,辉煌庭室,书房亮着明亮烛火,书案上搁着清茶一盏,旁边是自己先前搁下的书卷,“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那句诗仿佛还在嘴边。
解珩降落的地方则是在解府,仍记得狂风之中抱紧了白豆儿,现在余温还在,怀里已经空无一人。
白豆儿则回到了丞相府,丞相府里灯火通明,家仆像往日在门口迎她,“小姐今日回来的稍晚,老爷和夫人在等您开饭呢。”白豆儿也是摸不着头脑,吃罢了饭坐在庭院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此处已然是幻境,如果三人没有注意到此刻自己手中的剧本,恐怕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吧……
阿邯心想得赶紧去提醒他们,她将琥珀珠抛在半空中用来记录剧情,而后便匆匆赶过去了。
阿邯去找解珩的时候,解珩已经在解府前院后院来来回回逛了三圈,心道,没错啊,是他住了五年零八个月零五天的将军府啊,一模一样。
正巧阿九走路边经过。
“阿九!”解珩叫住了他。
“哎,爷,我在!”
“你真是阿九吗?”解珩弯起食指,在阿九脑瓜上敲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