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也附和说:“若真能一战尽灭支雄部,恐怕石勒非但没有余力,怕是要担心自己的内部出事了。”
“贼军看来真的听了郭诵的话,用水路运粮了,可以报知去邓将军”,这时桓景忽然收起千里镜,转向传令官:“叫他率战船南下,记住趁夜行动。”
正说话间,关下已有支雄的斥候此起彼伏的叫阵声音:
“郗鉴竖子,潼关虽险,但你们只有三千人,那什么和我征西将军的六万人斗?”
“在险关之后做乌龟,算得什么英雄?”
“关中更无一个男儿!”
不断有下层将领请求出战,以壮军威,桓景一概不准。任关外敌军怎么叫骂,他也没有下达出关作战的命令。毕竟支雄刚刚到达潼关下,辎重尚未跟上,营地也尚在修建,不可能总攻。那么这些叽叽喳喳的叫阵无非是想诱使他出战罢了。
支雄前来叫阵的士卒骂了一整日,直到傍晚骂得累了,只能悻悻归营。他们报知支雄,无论怎么怎么叫骂,郗鉴也拒不出兵。
“这帮晋人大多是懦夫,连回骂都不敢。至于这个郗鉴,也不过是当初在兖州被石虎压着打的货色。等之后攻城辎重运到了,就有他们受得了!”
支雄嘴上这么骂,心里还算佩服郗鉴的定力。不过这种拒不出战的做法,更加说明郭诵的情报是准确的郗鉴手上没有几个兵。那么等到攻城用的云梯、冲车到了,潼关何忧不克?
他不禁又一次感叹起水路运输就是好,从前若是走山路,攻城辎重怕是要落后大军四五日。而现在经由水运,只需随粮草运到,再花一日时间架设,就可以投入战斗了。
当晚,支雄继续巡查各营。
天边一轮残月,残月之下,借着星光和火把,赵军还在河岸上忙着卸货。支雄立在岸上,望着东面,心里默算,大概攻城用的辎重今夜就可以到了。
子时,大河东面,飘来了一串星星,和天上的星空交相辉映。支雄借着火光仔细数了数,大舸几十艘,小船不计其数。他拊掌大笑:看来攻城武器果然平安到达。
明日将攻城器械搭起来,后天就可以攻城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唯一的石头也落了地,打着哈欠归营准备睡觉。
正当他解衣欲睡之时,只听见帐外一阵喧嚷。模模糊糊好像听见了一阵号角声。
大概是攻城武器到了,部下也和自己一样欣喜吧,他困意上头,将身子平躺下来,意识开始模糊。
突然,帐篷被掀开,一个传令兵慌慌张张地跌倒在他的帐篷里,将尘土扬得到处都是。支雄睡意全无,赶忙将来人扶起,只见传令兵急急禀报:
“征西将军!河上来了船!”
“那是洛阳的孔将军送来的运粮船,不要大惊小怪!”支雄有些不耐烦。
“不是东面运辎重的船,是西面的船!”
支雄心中略略一惊,赶紧奔赴河岸,果然西边的河面上,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号角声连连,从西面而来。然而支雄稍稍数了数西面火光的数量,很快平复下来心境:
“不要慌!我河上大小船只数百艘,其中大者百余。而料晋军船只不过数十艘船,其中大者顶多不过三十余艘,怎么可能敌得过我军?何况我军还能在岸上射箭助阵!”
照支雄对水战的理解,那就是大船胜小船,船多胜船少。虽说晋军选择了水战袭扰这个巧妙的战场,但怎么敌得过石虎苦心培育出来的这支专门的水师呢?
随着他的命令,岸上立刻敲响了擂擂战鼓来回报晋军的号角声,士卒也报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以壮河上军威。河面上,赵军的船只也行动起来,向西溯流而上,准备迎击晋军的水师。
从岸上望去,河面东侧有数百个亮点,河面西侧只有几十顶多上百个亮点,支雄越来越确信,这次河面上的进攻,大概是关内的守军无计可施,进行的一次徒劳无功的袭扰罢了。
正当两军即将交接之时。忽然在河面西侧,几十个亮点之外,又同时亮起了百余个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