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季夏的夜安静下来,水乡稻田的蛙鸣此起彼伏,衬托着夜的静,皎洁的月光,普照着城中的朱门玉户,也普照着城南这片破砖旧瓦......破砖旧瓦里的江学白踌躇许久,终于道:“还是别问了孩子,你有这份心,便不枉你们母子一场,你将采石救过来,便是报她的恩。从今往后,咱们仍当没任何交集,这样对你好,对我们也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不看尊长分上,韩傻儿就揪衣领子了,冷静想想或有隐衷,便煽情道:“晚辈自幼刻苦学医,为的便是不再发生娘亲那样的悲剧;晚辈起五更睡半夜练功,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为娘亲报仇雪恨!晚辈走到今日,全靠的这一股心劲儿,您说不问就不问了?您说撒手就撒手?大仇不报,堂堂七尺男儿何颜苟活于天地之间?”江学白毫不动容:“你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不知世道凶险为何物,听我一句劝,这仇咱不报了,胳膊拧不过大腿,鸡蛋碰不过石头,活着的人平平安安就好。”韩傻儿鼓气:“您老不用怕这怕那,晚辈毕竟有医王的虚衔在那儿,有峨眉剑派可供调遣,管他是谁,不管高官显贵还是江湖大佬,晚辈定教他血债血偿!”没鼓起来,江学白反道:“都夸你这孩子悟性高,怎么就执迷不悟呢?非得逼着把话挑明了!这么跟你说吧,采莲嫁给你父亲春旺,只是做你的养母,皇族上下怎能容得下你?平平凡凡也就罢了,偏僻处处出人头地,说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太后庇护,尚有人对你暗下杀手,将来有一天太后庇护不住了......”
韩傻儿听出意思来了,他是韩春旺与王痴涵的私生子,对号入座入京以来的种种际遇,都顺理成章了,原曾猜测自己系皇室贵胄流落在外,现实来个反打反——此时,江学白揭掉脸皮,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狰狞可怖的脸:“我差点被烧成灰,幸遇白老帮主才捡回半条命,我就不想报仇?可报得了吗?咱顶多算带角的山羊,对方却是有爪有牙的老虎。”韩傻儿震惊之余,心头不由得生出悲哀、愤怒、彷徨、沮丧,是的,一己之力,一帮一派之力,怎堪与整个大德皇族为敌?况且太后娘亲反复教导要避免生灵涂炭......他深深、深深地弯下腰去,含泪道:“对不起老人家,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我是灾星是祸根,是我害了娘亲,连累了你们——”江学白脸皮复位,推着坐下,宽慰道:“明白便好,勿需自责,谁也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当时你那么小,还不记事儿,哪能怪罪你头上。”苟不雪心疼,边帮着拭泪边安慰道:“要不是命大,皇家那帮黑心的早就得逞了,咱不当这个破医王了,仗剑走天涯多逍遥快活!”韩傻儿点头,他盘算先将江学白一家送入山谷,再找到老爹韩春旺,连贾九妹、仲月、冰月也送入山谷,最后拜辞太后娘亲,重返山谷同娥儿、灵儿过那神仙眷侣的日子,与大德朝廷再也无涉。当下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