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 谢乔有点意外的望了眼白商,萦绕在心头的那丝怪异感又浮了上来。这是真名还是白商随口编的。是她的错觉吗?为何她总觉得白商对魔界这货似乎并没有那么深的恨意,反而还总在有意无意的维护他。 一听是白商的朋友,明玉四人立刻肃然起敬,同时唤了声“顾公子”。 顾羽亦笑眯眯的同他们回礼,那双狭长的凤目弯弯的又变作月牙模样,看起来端的人畜无害。 白商吩咐雪苑:“这几日我暂住客栈,你回分坛看顾着,有情况及时报我知晓。” 雪苑心如明镜,躬行一礼,便先行告退。 客栈老板本在柜台后拨弄算盘,一听又有人要住店,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仙长好运气,今晚刚有人退了两间甲等上房。小的这就给您安排上?” 见来人玉树仙姿,宛如谪仙,老板不知不觉就带了几分恭敬。 白商摇头:“不必。普通上房即可,要挨着这位谢师妹的房间。” ??? 明玉四人一脸震惊。先齐齐望了眼白商,又同时把视线移向谢乔。 白商依然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谢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终是忍住了。 那客栈老板一拍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晓得,晓得。只是,谢小姐住在最里面的乙字一号,她东面的两间房已经被这两位小公子订了。” 老板指了指松玉和蓝玉。 “不如,小的把房间安排到谢小姐对面如何?” “不妥。”白商惜字如金的发表完意见,便望向松玉和蓝玉:“二位可否与我调换一下房间?” “额……好。” 松玉和蓝玉尚有点懵逼的应了声。 白商微微一颔首:“多谢。” 便询望向谢乔:“这几日,恐怕要委屈谢师妹同我们一起在房间用膳了。” 娘啊,不仅同住,还要同吃…… 松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才下山几天呀,他们小师姐竟然就快被苍梧的人给拐跑了。 唯独明玉,自白商提出房间之事后便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有明显的落寞之色。 谢乔本就不喜热闹,点了点头,道:“无妨。” 说完,忍不住拿眼睛瞅了瞅顾羽,就见数步之外,那货正仰着头气定神闲的打量客栈的结构布局,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应有的自觉。 谢乔别开眼,不再给自己添堵。 明玉哪里知道这其中曲折,一听谢乔如此回答,整个人更蔫了。 …… 到了二楼,顾羽被安排在谢乔隔壁乙字二号房间,白商则住在乙字三号。 对面松玉隔着门缝偷窥了片刻,有些不解的道:“怪了,这白商为何不住在小师姐隔壁?” 蓝玉一边嗑瓜子一边口沫横飞:“避嫌呗。你想想,这白商身为青阳真人座下大弟子,苍梧戒律堂掌管人,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严于律己,现在突然对咱们小师姐一见钟情,肯定不能表现得太过热烈。否则要被人说闲话的。” “说什么闲话?” “假公济私,撩拨别派女弟子呀。” 松玉嗤之以鼻:“他要真想避嫌,就不会在这客栈住下了。我看这事儿绝对有猫腻。诶,出来了出来了。他肯定憋不住要去找小师姐了。” 蓝玉闻言,立刻抓起一把瓜子凑了过去。 透过门缝一望,白商果然从乙字三号房间出来了,只见他关上房门,双眸甚是淡漠的左右一扫,视线只在松玉的房门上顿了片刻,就径自往谢乔所在的乙字一号房方向走去。 松玉被他一盯,立刻心虚的把房门缩成一条细线,声音却抑制不住的兴奋:“怎么样,我就说他今夜此举必有所图……咦??” 他有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白商是往右边拐了不假,可最后竟然……竟然进了隔壁的乙字二号房! 蓝玉咬着一颗瓜子,奚落旁边的仁兄:“还图谋呢,你少用自己的龌龊心思去揣度他人。像白商这样的正人君子,是绝对不会做出败坏女孩名声之事的。依我看,人家多半是找顾公子叙旧去了。” “不过,小师姐还真是有本事,一出马竟然拿下了白商这等人物,真是给咱们玉山和师父长脸。我可听说,这修真界内不知有多少女修挤破了脑袋都想和白商结为道侣呢。今日昆仑派那几个女弟子,一个个简直恨不得眼睛长在白商身上。还有咱们隔壁那个叫什么沈乐瑶的,据说每月都要给白商写一封求爱信,诉说相思之苦,都整整五年了,风雨无阻,也没见白商搭理她。” 松玉悠悠叹道:“所以说,有时候对付白商这样清高孤傲的男子,表现得太过主动也不好。像小师姐这样彪悍冷淡、对情爱之事无欲无求的,反而让对方觉得与众不同。” 这之后,谢乔的房间和乙字二号房始终房门紧闭,再无其他动静,松玉大为扫兴,又不甘心的盯了会儿,就让蓝玉滚回房睡觉去了。 …… 顾羽就没那么好运了。 自打白商过来串门,他已经被三道雪光捆着跪了大半个时辰,别说睡觉了,连塌个肩膀都要挨鞭子。 可怜顾羽在外面已经野了整整五年,吊儿郎当惯了,好好坐着都挺难为他,何况那素以严苛著称的苍梧门规。他老老实实忍了约莫半柱□□夫,就又有点浑身难受,憋不住开口:“我说师兄,人家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能不能每次见面都……嘶……” “规矩。” 白商端着张冷漠无情的仙人脸,指间一动,顾羽背上立刻挨了火辣辣一下。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嘶……师兄你……” “规矩。” 白商隔空操纵着一条四尺长的雪亮银鞭,加重了语气。 顾羽没别的优良品质,就是识时务。在“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个没出息的想法和“威武不能屈,大不了被抽成一条烂鱼”这个有出息的想法之间,他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一直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白商才终于高抬贵手,撤了那三道雪光。 顾羽真是腰酸背疼,每块骨头都不舒坦,一得自由,立刻迫不及待的疏松筋骨。不料手刚捏了两下肩膀,胳膊上就挨了重重一下,疼得他险些跳起来。 白商皱了皱眉:“还需我提醒规矩?” “好好,我知错了。” 顾羽只得收回手,挺直肩背跪成一根竹子,然后端端正正的朝着坐在上首的白商恭行一礼:“谢师兄责罚。” “起来吧。” 白商神色略复杂的看他一眼。 顾羽惯会顺杆往上爬,眼睛一眯,笑出一口大白牙:“谢谢师兄。” 他也懒得起来,就地盘膝而坐,自己给自己捶肩捏背好不忙活,没一点正形。 白商垂下眼,也不白费力气去纠正他坐姿了,只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道:“五年,该胡闹够了,等此间事毕,随我回苍梧吧。” 顾羽左手攥着右腕,正活动腕骨,闻言动作一僵,面上嬉笑之尽去,有点小无奈道:“师兄明知道,我还不能回去。” “此事由不得你。” 白商将茶碗重重一搁,语气不容置喙。 “诶,师兄,你怎么不讲理?” “嗯?” “好,好,我又失言,又以下犯上了。” 顾羽识趣的闭了嘴,知道此刻同白商争论也是无用,若不小心激怒了他,说不准今晚真要被抽成烂鱼了。 他心不在焉的拿右手捏着左肩肩头,含糊道:“我考虑一下就是。不过,这次来泽都,我有要事要办,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 “要事?” 白商不以为意的睨他一眼:“你可是指碧海珠丢失之事?你明知道碧海珠——罢了。此事没有商量余地,等我找到解开乾坤锁的办法,立刻回苍梧。” 顾羽喉结滚了滚,没吭声。 白商似看穿他心思,凉凉道:“这几日,你最好老老实实待着,若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我决不轻饶。” 撂下这么几句威慑的话,他就起身回房了。 等那串脚步声一消失,顾羽紧忙跳起来将房门插住,往地上一坐,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右腕上的那只银色锁枷。 他在尽量不制造出大动静的情况下,悄摸摸把风火雷诀都试了一遍,最后他手腕都快被自己劈焦烤熟了,那锁枷竟然色泽如新,形态如故,别说裂条缝儿了,连一点被炙烤的痕迹都没留下。 “小黑,小黑。” 眼瞧着这玩意儿靠人力已无法抗衡,顾羽决定寻找外援。 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狸猫支棱着耳朵尖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你不是号称在阎罗殿里呆了几千年么,一定见多识广,无所不能。快帮我瞧瞧这乾坤锁怎么开呗。” 小狸猫喵呜一声,两只碧绿色的眼珠睁的大大的,甚无辜的看了这货一眼。 然而身为主人,某人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无助,魔爪往怀中一探,便将它提溜到了地上,而后将右腕上那只明晃晃的银色锁枷往它猫脸前一伸:“快点。要是解不开锁,戒肉戒酒一个月。” “喵呜。” 遇到如此无耻的主人,小狸猫只得委屈巴巴的转过身,又是抓又是挠又是吐黑焰,吭哧吭哧的围着锁枷忙活起来。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它索性直接拿牙啃。 然而啃了半天,连个牙印也没啃出来。倒险些磕坏它一颗可爱的小门牙。 小狸猫泪眼汪汪的转了回来,屈起两爪,可怜巴巴的仰望某人。 顾羽:“……不是吧。你除了喝酒吃肉真的没有其他本事吗??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玩了。” “喵呜,喵呜。” 小狸猫急得直摇尾巴。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下次我若心情好,还带着你就是了。” 小狸猫立刻兴奋的喵呜两声,翘起尾巴跳回了顾羽怀里。 顾羽甚是牙疼的盯着自己的右腕,啧了声,道:“这次还真是遇上麻烦了。以后出门,果然得看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