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焚尸房内,周围的墙壁上、地上、焚尸炉上,却沾满了肉泥般的血肉、暗红干涸的血浆、支离破碎的内脏,甚至还有一颗布满血丝的恐怖眼球。
那感觉就仿佛一瞬间,这名焚尸匠的血肉内脏和一切软组织都被剥离了身体。
焚尸房内,不见尸体,没人知道异变后的尸体逃遁到了哪里。
“这是张军户吧?”
新来的焚尸匠李大胆,看着惨不忍睹的骷髅架子和满地满墙壁的碎肉,也吓的脸色发白。
他之前可听人说过,这位膀大腰圆络腮胡须的焚尸人,是个落了罪的军户出身,后天七品的武者。
那是上过战场,列过军阵的猛人,一身煞气。
据说在这火衙已经快一年了,听闻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奉养,想不到就这么死了。
“不错,张军户虽不善言辞,却是个侠义心肠,还曾指点过我。”另一名焚尸匠王洪,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决定一会儿去大吃一顿,免得日后人死了,钱却没花完。
“你们看,张军户的刀,碎了!”王洪身侧,一个矮瘦的焚尸匠赵诚,震惊的看着张军户骷髅手掌指骨间握着的刀把,骨架四周散落着碎了一地的刀片子。
“走开,都走开,看什么看!”
就在众人围观时,有些不耐烦的差役挥了挥手,示意焚尸匠们赶紧离去。
一夜死了两个焚尸匠到没什么,重要的是却有一个发生异变的尸鬼溜走了,要是那尸鬼造了什么大罪孽,那他们这些差役显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们能管的了,自会有巡天司的公门高人出手。
不再需要他们这小小的火衙插手。
秦陵换好衣服,离开火衙时,太阳已经冲出了地平线,整个天龙府城再次开始变的热闹起来。
走街串市的小商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这天龙府的东城,紧邻江流运河的支脉‘泾河’,是大魏朝廷重要的漕运河道之一,与江南的富庶之地相连接,贸易极为兴盛,走南闯北的镖门与富贾都会选择在这里落脚,休息与补给。
秦陵一边好奇的穿行在坊市中,一边欣赏着他从未见过的古代生活场景。
很快,秦陵找了一家包子铺,点了一笼小笼包,又点了碗豆汁。
他边吃边听着周围的食客,堪天说地吹牛逼。
一人道:“你们可知道江流贵族?这都不知道?我跟你们说,这江流贵族就是江流运河水系范围内的这一票贵族大老爷们,他们抱团抱的紧,所以就干脆被统称为江流贵族。嗨,你们可别说,这帮大老爷真有钱,就一个月前,我随家父外出捕鱼,在泾河钓了一尾金鳞!”
“嚯!金鳞?”立刻有食客惊讶出声,满脸不可置信。
有认识先前说话那人的青壮食客,粗野的“叫骂”道:“张三你个闷墩儿,别特娘的信口雌黄,金鳞那样的灵物会被你钓到?”
又有食客道:“我也不信,泾河有金鳞?骗鬼去把你。”
张三原本得意洋洋,听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顿时脸色涨红,表现出了有些结巴的特质:“放……放……放屁,看……这……这是什么!”
“咣当”
袒胸露背的糙汉子张三,啪的将一锭银子砸在桌面上,豪横道:“今天,这顿饭,我……请了!陈鹤年,你睁……睁大狗眼看看银子假不假!”
周围的食客顿时一愣,随即哗然,道谢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
那先前认识张三的青年陈鹤年,更是立刻瞪大眼睛坐了过来,惊讶的问道:“真的卖了一尾金鳞?多少钱卖的!”
只见那张三洋洋得意的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两,被江流的贵族沈老爷买走了。”
秦陵在一旁听的稀奇,心里却在琢磨着这金鳞是何物?
竟然能值一百两银子,要知道他的月俸“底薪”不过百文,每次焚尸还会有额外收入,可就算加一起算,一年估摸着也就2-3两灵银而已。
前提还是他能活到一年,就凭这焚尸匠的工作危险性,恐怕他赚不到2-3两就嗝屁了。
100两可真是一笔巨款啊!起码相当于前世的100万左右!
“那得去勾栏听多少曲儿啊?”
不知怎的,秦陵想起了昨夜焚尸时,听到的老瞎子和牛校尉相约勾栏听曲的事。
舔了舔嘴唇,对请客的张三道一声谢,秦陵离开了包子铺,脑子里却不知怎的蹦出一句诗来: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