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圭应道:“人中!”
人中,正是程子隆的字。
程子隆左右一探,面露凝重之色,继而越过人群来到石狮子前,和贾圭寒暄。
“晦韬,没成想你在京城也能惹上方以覃,这世界,说大很大,说小真小!”
“别提了,真是倒霉到家了。也不知道方以覃发什么疯,我不过是仰慕他手下人的师门,就说我挖他墙角了,至于么?”
“对了,人中,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程某当然是进京赶考呀!”
程子隆笑了,一半如释重负,一半意味深长。
贾圭大喜,因拱手:“程兄不仅打破了院试不过的魔咒,而且一举考过了当年的乡试,恭喜恭喜!”
方以覃冷笑着插话:“程子隆,这是方某和他贾某人之间的恩怨,你们松江人也要插手吗?”
程子隆长叹道:“方兄,你难道听不出来么?晦韬他已经服软了,照我看,适可而止吧!”
方以覃怒道:“休想!”想了想又道:“除非,姓贾的堂堂正正地道歉!”
忽听得一道异常雄浑的声音:“说得好!”
声未止,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翩翩公子缓缓走来,即使挤在人群中,依然显得不偏不倚、鹤立鸡群,吃瓜群众仿佛专门为他开辟了一条特殊通道。
人有人嚷道:“元公子来啦!”
“长安城谁人不认识元公子,这个姓贾的,忒自不量力了!”
……
方以覃大喜:“元兄,您终于来了!”
又马上转喜为悲,哭诉道:“元兄,你要为以覃做主啊!”指着贾圭说,“是他,就是他,去年在金陵秦淮河让我丢了一回脸儿,今年,又跑来京城辱我了!”
贾圭趁着姓元的打量他的功夫,忙忙询问程子隆此人是何方神圣。
程子隆道:“此人姓元名过,来历极其神秘,常流连于南直、两浙、江西等各大会馆之间,更和朝堂诸多要员往来密切。据传,此人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练得一手好武艺。而关于他的绯闻,更是铺天盖地,有人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称之,亦有人以‘当世柳三变’称之。晦韬,这下麻烦了……”
贾圭睥睨道:“我自横刀向天笑,自留肝胆满昆仑!事到如今,已不能善了。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而已!”
“我自横刀向天笑,自留肝胆满昆仑。晦韬佳句频出,果真是文武双全!”程子隆眼睛一亮。
姚光效连连吐槽,公子也忒能搞事儿了吧?当下劝道:“公子,钢之过烈,易损其刃啊!”
“啪,啪,啪!”元过不骄不躁地拍手,赞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满昆仑。好诗,好诗!单这一句就足以名垂青史!”
贾圭淡淡道:“阁下言重了!”
两人对视,明目相接,星芒绽裂,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均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哗啦啦”一声,江宁会馆的大门开了,一群衣帽不俗的下人簇拥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年人走了出来,气场异常强大,人群中窃窃私语声更甚。
贾圭听出来了,此老人,乃是江宁会馆的现任馆主、前兵部尚书王有孚!
王有孚朗声道:“肃静!”
“各位,会馆乃同乡人钻研学术、议论时政之地,含‘正大光明’之意,尔等身处天子脚下,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于会馆门前聚众闹事,成何体统!”
乌压压人群一时间鸦雀无声。
王有孚嘴角一撇,嗤笑道:“还不离开?是想给风闻御史们提供素材么?”
怔了片刻,一人朝王有孚作揖,并恭敬道:“谨遵永和先生教诲!”
说罢,默不作声地离去。
其他人赶忙学着那人的样子先作揖再致敬,继而三三两两地离去。
须臾,除了王有孚等人,大门前只剩下方以覃以及他的家仆、贾圭姚光效主仆、程子隆等寥寥数十人。
王有孚冰冷的眼神扫过方以覃、元过,直至贾圭,忽笑道:“我自横刀向天笑,自留肝胆满昆仑。这一句是你做的?”
贾圭腆着脸儿道:“正是贾某……正是学生所做。”
“谭兄,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