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西北风,春夏秋冬时。”
打从丰京城西门出来,朝着青龙桥方向的小路上,一个青年人倒骑着驴子,摇头晃脑的拿着本子书在喃喃自语。
这念叨着的东西很是浅显,就是古诗中:风的方向对应着不同季节。什么东风代表春天,北风代表冬天,诸如此类。
也不知道这前世语文课上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宝贝!青年心里暗暗琢磨。
夕阳西下,小路回肠至初春的山林,青年自语声就分外清晰,单单就听这小路上的回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遇见个读书人。
但是您仔细瞧,这青年着一身墨绿呢子戎装,马……驴裤紧绷,腰间的枪匣子鼓鼓囊囊。按照前些年寻常百姓的话,这不就是个“丘八”吗?
对了,看模样,还是个当官的丘八,只是,领口、肩上却没有领章、肩章,让人着实纳闷。
而且,这丘……军官还真有点特例独行,其他当兵的喜欢骑马,他却骑着头驴,还是倒着骑,嘴里虽然念叨着,但是眯起的眼睛却借着高过书本的角度,左右瞄着,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青龙桥石桥一座,离丰京城不远,过了石桥就是青龙镇。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天色逐渐变暗。景色,在青年的眼里也变得越发熟悉,不自觉的停止了摇头晃脑,合上泛黄的书本,出声问道:“小五啊!快到家了没?”
“快了,教导,等过了这石桥,就看见您家院子了!”
青年名叫洛木,将将二十,别看年纪小,却已是张大帅麾下,一名驻守丰京城的军书生。
军书生,这可是近两年的新词儿,指的是啊:上过新式学堂,但却从军的学生兵,张大帅爱才,这在西北群狼中是出了名儿的,也是赶上了好时候,洛木起步,就是军官。
历任见习教导,排级军书生,如今,已然是丰京城西门驻防火字营的一名连级的军书生。
不过……
赶巧了,最近的洛木犯了事儿,被革职查办,勒令回家闭门思过。这不,倒骑着驴子,被诸位瞧见了!
倒骑驴,自然得有着倒骑驴的本事,洛木的本事啊,就是前面那位牵驴的副官,小五。
小五无姓,现任洛木副官,口中“教导”便是张大帅麾下对一众军书生的称呼,小五见洛木将那本泛黄的书塞入行囊,这才开口主动搭话:“教导,这营官大人也真是的,连匹马都不借,要是依着军马的脚力,我俩啊,早就赶到青龙镇了。”
“既不是公事,我又是犯事之身,何来借军马一说。营官能借这匹运物的驴子,我已经很是感激了。”洛木背手拍了拍驴子身上自己的包裹,除了刚刚塞进的《诗词全解》(拓本),里面可还有着一系列挺重要的东西。
“但是,您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教导,我说实话,您别介意,兄弟们可都盼着您给咱兄弟们提气!当这火字营的军书生呢!未来怎么说,都是咱营的二把手,营官大人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小五越说越觉得义愤填膺,语气也变的颇为不忿。
火字营的营级军书生可是一直空着呢,主要是军书生的体系,还在建设当中,洛木算是吃了头糟了……
不过,单从军事技能上来说,洛木这出类拔萃的能力就是一众兄弟信服的标准,也是火字营三名连级军书生中的佼佼者。
只是小五不知道,犯了事儿的洛木,已然不是成为营级军书生的首选了。
“谁让我大意了呢!”
洛木自嘲的一笑,双手举起,开始舒展着身子,看似洒脱,实则心头憋着一口恶气。小五所言,未尝不是洛木所思,但如今挨了责罚,让闭门思过三个月,等出来,或许这营级军书生已然尘埃落定了吧!
奶奶的!
“嗖!”
一道黑影从远处拐角处略过,被舒展着身子的洛木看了个真切!
总算出来了!真当老子没脾气?洛木瞥见黑影,眼神中闪过凶光。
“哼!”鼻子重重的出了口气,洛木佯装无事的回头问道:“小五,敕封术的条子在你这里吧?”
“在的,教导!”
“封了我家大门之后,你就赶紧回营房,记得在青龙镇口等人结伴而行,我觉得今天晚上会不太平。”洛木一下子从驴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驴子前头,先一步迈上青龙桥。
小五闻言手迅速摸了摸腰间的枪匣子,左右看了看,没见着什么,不知自己教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容不得他思索,看着加快步伐的洛木,牵着驴子快步跟上。
教导让回就回呗,小五简单的想着,至于什么不太平,小五可不怕。
怕?怕个丘!
炎国分九州,眼下各地都是军阀割据,西北二州还算是好的。
而他们这群丘八,这兵荒马乱,干的,就是提着脑袋的活计,别看他小五年纪虽小,但是手上可也粘着不少的鲜血,人、神、妖、诡怪可是都有!
再说了,这可是丰镐地界,谁敢搞事儿?张大帅让他脑袋搬家!
丰京城、镐京城合称丰镐。
一城被从中间分开便于管理,西部半边称为丰京城,东部半边称之为镐京城,可是如今号称西北群狼之首——张大帅的老巢。这地界,能出什么事儿?小五胆子大着呢,穿着这身皮可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