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不解,将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颜翊醉沉沉的身子,没了支撑,立时,便向着房门里面倒了过来。
刘英慈也没来得及躲闪,接了个正着。
满身酒气,一闻就知道,一准又出去鬼混了。那酒气浓的,直冲的她脑袋疼。
醉鬼颜翊,上半身在她的怀里倒着,一双腿,还懒懒的在门外面支着。
刘英慈心下嫌恶,却也只能先把他拖进门里来。这时,颜翊从她的怀里挣扎起来。
迷蒙蒙的看着眼前的一张俏脸,不自觉在她的小脸蛋上搔了一把。
赞道:“这是哪一家的小娘子,这小脸,溜光水滑的。”
宣城只觉脸颊上刺了一下,痒痒的,本能的打开他的手。嗔道:“你看清楚些,我是谁家的小娘子。”
颜翊似有所悟,努力睁大了眼睛,当他辨清了面前的人物,随即便弹开了身子,跌坐到了雕花墩子上。
轻声道:“原来是公主。”
宣城这厢,臂膀还张开着,就见他像是躲耗子一般的,躲着自己,更是要气炸了。
她怒气冲冲的坐回到了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气的涨红了的脸,暗自默念,母亲的教导。不要意气用事,要修补关系。
渐渐地,怒火稍稍平息。
颜翊经了这么一吓,酒也醒了一半。
他偷眼瞧着宣城,只见她正对着铜镜,一双杏眼,直勾勾的。樱唇瓣儿开开合合,也不出个声,不知在说些什么。
心里起了疑,自己喝的沉醉,漏夜晚归,还是在明天就要远赴丹阳任职的前夜。这样做,似乎确实对这位身娇肉贵的公主殿下,有些许不敬。
这个丫头,又从小就是个偏要争强,不肯让人的主。如今受了委屈,更是恨得厉害。在这里叨叨念念,莫不是在诅咒自己。
这样一想,颜翊的另一半酒也醒了。
他试探性的小声说道:“公主没有旁的事,在下便告退了。时候不早,公主也早些休息。”
说完,他便直起了身子,一步步向门的方向后退,准备开溜。
他已经溜到了门边上,转了身,拉开了门,眼看就能逃开危险圈。
只听得身后“啪”的一声。宣城将香膏盒子,扔在了地上,急急道:“你回来,我还有话没说完。”
如此,颜翊也只好暂且丢下掉头就跑的念头,乖乖回到花墩子上,端正坐好,直视着宣城。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颜翊瞧着这一双秋水剪波一般动人的眼,竟蓄上了泪,盈盈欲滴。
心中亦是怒气上涌,荒唐的婚姻,嫁给他,就这样委屈吗!
宣城只觉他初时还带些情意的眼神,逐渐黯淡,却不会猜到他的心事。
她平复了心绪,凝视着他,开口问道:“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没想到她叫住自己,竟然不是为了吵架,颜翊一时措手不及,顿了一顿,应道:“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大件的行李已经先行运往丹阳。明日,我带着随身物品,便可启程。”
“几时出发?”
真是怪怪了,这个刁蛮的丫头,既不责问他,去到哪里喝花酒,也不追问他,又搂了哪个小娘子的柳腰。反而,过问起他的正经事。
难道,是天有异象?
他心念一动,到底明天就要远行。今夜还是不要再刻薄她了。说几句软话,倒也无妨。
换了个柔和些的语气,说道:“天不亮就要出发,家里的大小事情,我已经托了阿爹府里的管家料理。公主就不必费心了。”
怎的,还怕她给搞砸了不成。他的所谓好意,她当然不会静受。
“颜长君。”
“啊?”
印象中,她极少开口唤自己的名字,都是以你你代替。
“明日,我要和你一起去丹阳。”
颜翊闻言,蹭的一下站起。如此,他可是全明白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他站到她的跟前,俯视着她,急道:“行程已定,公主万万不可跟去。此去丹阳,山高路远,舟车劳顿。公主身份尊贵,岂可跟着我吃苦受累。况且,这个差事,名为外放,实则也是官职的正常轮换。一年半载的,我便会回来。公主又何必跟着一起折腾。”
“前些日子,公主不是说,想念陛下及修容娘娘。现下,正是好机会,府上的事情,我已经找了得力的人手料理。何不,就此搬回宫里,住些时日,既可一解相思之苦。生活上,也更舒服轻松,何乐而不为啊!”
宣城仰着头,听他罗里吧嗦的一阵狡辩,听得脖子都酸了。耐着性子,等他说完,她轻佻应道:“没想到,你替我考虑的还真是周到。”
“但是,不管你怎么说,”她站起身来,袅袅婷婷的,走到床榻前,径自在床角坐下。
“我还是要去。我的行李,今日也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多驾一辆马车带着就是了。费不了多少事。”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明明是你想躲着我。”
被说中心事,颜翊只张着嘴唇,哑口无言。心想,这不正是遂了你的心意吗?
不愿与她再多争吵,颜翊拂袖而去,末了,扔下一句话。
“我管不了公主,公主随意吧!”
“这么晚了,你还要回书房睡?”
宣城望着他的背影,淡淡说着,语气中满满都是失望。
“我满身的酒气,恐怕耽误公主休息,还是告退吧。”
颜翊一走,宣城便气的是咣咣锤床,自己这般放低身段,他还不领情,真是没有天理王法了。
颜翊走到场院中,终于呼吸了一口清甜的空气,舒缓了精神。
“你这又是何苦呢?”
“公主好不容易开恩,留你过夜,你还非要去睡书房的冷床板。”
一袭鸦青色的衣衫,映入他的眼帘,细长的眉眼下,纤薄的嘴唇,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颜翊转过身来,愤愤道:“陆参军还是这么喜欢听人家的墙角。”
“也对,”他自说自话,毫不理会陆淹的反应“陆参军若是不兢兢业业的,听我的墙角,上面问下来,你如何交代。”
说着,便望向后宅的花园。陆淹看他这个别扭劲儿,不再管他,径自去了花园。
这一路,有宣城公主随行,恐怕,看他乐子的机会还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