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妮无可奈何，她每天要早起去卖菜，还要送孩子上学；宁成韬呢，晚上晚上打麻将，白天白天睡觉，她一点都不觉得这男人有什么用。要不是她是农村户口，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加上她是临时工，又没有固定工作，宁**是城市户口，再差还有房子，还有小昊他爷爷奶奶的退休金，老两口可不会把孙子给她。打起官司来，儿子的抚养权归她的希望不大，不然她早就想离婚了。现在为了孩子，她成了一个活寡妇。

宁君昊早就习惯了这样。迅速收拾妥当，吃完面。迅速下楼，坐上了妈妈的三轮车。张嘉妮给他背上书包，拿了两块钱给他，这是他放学坐公交车的钱。他每天都是妈妈送他去上学，因为晚上妈妈还要急着赶回家做饭，如果去接他，再往回家的路走，挺耽误时间的。他晚上都坐公交车，自己回来。

宁君昊坐在车里一直在思考，他不想妈妈来送他了，他想自己去。同学们都有小汽车或者小轿车接送，而他却是妈妈的三轮车送的。每次学校门口都议论纷纷，他不想再看见那种眼神了。缓了许久，开口道：“妈，你明天不用来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去，以后也不用了。”

张嘉妮一怔，以为是儿子理解了自己的良苦，便说：“没事，这点路多蹬几分钟就到了。”于是瞪得更卖力了。

“不是都跟你说不用了，听不懂吗？”宁君昊见妈妈无动于衷，在三轮车上，忽的站起来。刹那间，车体摇摇晃晃。妈妈说：“干啥呢，小昊。赶紧坐好，你这样很危险啊。”双手赶紧捏紧刹车，屁股一跨从座位上下来。

母子间双眸对视，宁君昊双手抱拳握住，紧紧抿住嘴，腮帮鼓鼓的，仿佛青蛙鼓起来的气囊。

“说了不用了，我自己会去学校的。”

“你还小，没事，妈妈送你不辛苦的。”

“我不小了，我已经是11岁了！叫你不用送我了，看见你的这身卖菜衣服，同学们会笑我的啊。你就是个破卖菜的啊。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看不起，被欺负，和同学打架啊。”宁君昊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宁母闻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小昊，你再说一遍？”

宁母抬手，“啪”的一个耳光打在宁君昊脸上。她看着宁君昊，她从来没想过他温顺懂事的儿子会说出这种话来。

十多年来，她从来没埋怨过，她在等，等她的儿子长大了，她的好日子就来了。即使只有一个人拼命挣钱养活这个家，她也不曾叫苦。她知道，她的儿子很懂事，很听话，他就是她的希望。但今天宁君昊说出口的话，像刀割在她的心上一样。卖菜虽然不是什么十分体面的工作，但她不偷不抢，是凭自己的劳动吃饭，她觉得没什么可丢人的。

张嘉妮吸了吸了鼻子，拍了拍胸脯道：“儿子，你摸摸你的良心，我是为了谁，早早地起床；为了谁，又辛辛苦苦地卖菜；你那个爹，他管过你吗？说出这么没有良心的话，妈妈告诉你，无论什么职业都要学会尊重它，卖菜没有什么丢人的，不偷不抢.......”张嘉妮话音未落，宁君昊吼道：“我就是不要你送！你走啊。”他一跃，从三轮车上跳下，头也不回，往学校的方向跑去。

张嘉妮放声哭了出来，她再也憋不住了。她也不想去追了。儿子嫌弃她的话，那她以后就不去了。许久以后，她骑上三轮车，慢吞吞地消失在地平线上......

宁君昊一路狂奔，似乎想让寒风吹走他脸颊上的印记，可却更疼了一些。他好恨，为什么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他羡慕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些体面的生活。有些人为什么生来就在罗马，而为什么有些人全力以赴却活得像个牛马。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妈妈别把他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