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戚定邦敲击木盾的声音,这些人的精气神好像都回来了。
虽然不如戚定邦那样吓人,可杀意无可避免。
“万岁……”颤声道“这戚定邦可是有妖法?”
“不是妖法,这是军中金鼓,战阵之上,军兵成千上百,军将肉嗓子可不管用,令使军卒的只能是旗号与金鼓,踏鼓而行,鸣金收兵。”
鲁达继续道:“这戚定邦心中怨毒极重,只怕也是那场屠杀的幸存者,此刻他击鼓未必是有意,但心中悲愤,谁都听得出来……”
“这,这……可是要兵变?”胡荣吓坏了。
“不会,这些军兵都是大明忠臣,只是光时亨今日自作孽了!”天子冷冷道“这贼厮鸟硬出头……”
“可,可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这这……”胡荣对光时亨十分不齿,可毕竟是六品给事中,若是真让这帮小兵给当场剁了,只怕又是腥风血雨。
文官集团或者说光时亨背后的东林党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只怕戚定邦等的大好头颅又要被自己人砍下。
“呵呵”天子冷笑“胡荣,你可知道,前几日洒家在朝廷说过一句话,朕杀人从来是亲自动手!”
此言一出,忽然心中有所感。
崇祯帝缓缓闭上双眼,脑中浮现出一幕奇怪的景象来。
依然实在这平则门之上,光时亨和另一个言官甘肃道王章,穿着补服,挎着腰刀在督战,显然这是战斗的最后关头。
城下是浩浩荡荡的闯军。
城头明军,虽然殊死抵抗,但很快还是被闯军爬墙成功。
闯军的大炮始终再响,城门也快支持不住了。
光时亨忽然脱了朝服,换上小兵的战袄,拖着王章就往内城跑。
王章大怒:“这时候,跑个鸟!拼到死!”
光时亨道:“先去皇城,看看皇上在不在,如果不在,咱们再死也不迟。”
王章默然,两人下城楼。
走到半路上,城破,闯军马队入城,很快追上两人。
光时亨立刻跪地求饶,王章骂不绝口,抽出刀子就砍,结果被乱矛刺死于大街之上。
三日后,李自成在皇极殿亲切接见了投降大顺的官员。
内中人脸多数看不清,可光时亨的面孔一目了然,李闯拉着光大人的手,劝勉他放下心思,好好做大顺的言官。
而光大人感激涕零,没口子的答应,然后自然而然的跪谢君恩。
这些画面不过一闪。
鲁智深心里明白,这大概便是原来的历史吧。
倘若自己没有下界夺了崇祯的肉身,大明就是这样亡了。
巩永固和刘文炳也在这城楼上挥刀到了最后一刻。
其实,对于光时亨在城楼上的投降,鲁智深倒是没有太多愤怒,毕竟生死关头,一念转错,也是常事。
王章、巩永固、刘文炳气节彪炳,乃是大大的忠臣,光时亨为了活命,仔细想想也就算了。
可之后的事“贼”,那可没人逼着他去啊。
眼看戚定邦敲击盾牌的节奏越来越激烈,包围圈也在慢慢缩小……
“哼”天子一声冷哼。
他一跃而起从众人头上跃入圈中,恰好挡在光时亨与戚定邦之间。
戚定邦立刻缩身入盾,戚家刀苍然出鞘,这是百战老兵的反应,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先防着再说。
“是你?”戚定邦定睛一看,发现此人一盏茶之前还在城楼闲逛,当时只以为是富家翁看热闹,可方才一跃,却非人力所及。
他毫不惧怕,只是将刀握得更紧,刀柄上缠的细细密密的麻绳,让他不惧怕任何敌人。
老兵的骄傲尽在于此。
天子眼睛一亮,心中暗称了个好,这样的身手在梁山头领中也能算二流。
“万岁!”光时亨一愣后,认出这是天子,当下也来不及去想为何会出现在这儿,顿时跪倒“万岁就我,这些刁民,这些**,要杀忠!”
“李闯,李闯就在城外,他们却先要杀兵科给事中,万岁,他们,他们都是李闯的人!他们,他们这是要反!”
光时亨不愧为清流中坚,生死关头脑子转得飞快,反贼的大帽子先甩出去再说。
只要万岁信了这话,那么被反贼针对的六品科道官光大人岂不是大大的忠臣?
“自作孽,不可活!”天子面无表情,跨前一步,揪住光时亨的前襟单手将他高高举起。
“洒家来,本是想从刀下救你一命。你这厮却满嘴扯谎,真当洒家是那无能昏君么!”
“这边是舍生忘死的老兵,大明欠着半年军饷,可他们依然在城楼上;而你!……”
“万岁”光时亨被举在半空,整个人慌了。
这次他真切的意识到,天子和往常完全不一样了。
“万岁,万岁,小人知错了,知错了……”
“死到临头,悔之晚矣”淡然道
说着,轻轻一抛,光大人从三丈高的城墙上扑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