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楚江流域连续下了七天的大雪,郢都城平地雪深三尺,压垮房屋四千八百五十九间。楚帝下令在郢都救灾,房屋毁损者,暂去避难所居住,国家发给米面粮油,房屋由京兆府灾后重建。
即使是这样严重的雪灾,太学也没有停课,新任的国子祭酒米稹生性严厉,要求所有太学生都要勤力好学,不得因雪灾缺课。
石乘风骑着家里仅有的一匹老马向着太学慢慢走去,郭苦舟跟在马后,不管老马走的或快或慢,他都没有被老马抛下。这匹老马年纪比石乘风还要大,驮着石乘风有些吃力,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无声地走着。
此时已是辰时一刻,天色还有些蒙蒙黑,街上除了石乘风与郭苦舟外,只有几个巡街的捕快在有气无力地走着,呜呜的北风吹着,将石乘风身上仅有的暖意尽数吹散。
在寂静的清晨里,突然有马鞭抽打的声音传来,在长街的尽头,有十数人打马狂奔而来。这些人的马都是高大雄健的罗刹国宝马,矫健如龙,狂奔在满是积雪的大街上无半点迟滞。
按楚国法律,城内纵马,鞭五十,这些人竟丝毫不把国法放在眼中。可那些捕快就像没看见一样,依然自顾自走着。
石乘风也想假装没看到这群人,默默驱马走到路旁。却不想那伙人直奔石乘风而来,他们毫不减速,一直奔到身旁才勒住缰绳,座下的骏马纷纷人立而起,最前面的马蹄子都快敲到了石乘风脸上。
郭苦舟一脸谄媚地笑着向最前面的那个少年见礼,问安道:“许久不见吴王殿下,臣给您请安了。”
为首的少年正是当今楚国皇帝的十七子——熊通,他与石乘风一般年纪,身材有些痴肥,脸上油光满面,他在对着石乘风微笑,眼神却让石乘风感到了寒意。
熊通是石乘风的同学,他从来没有打过石乘风,也没有骂过石乘风,但他的跟班——那些巴结皇子的小公子,对石乘风可就没那么好了。
熊通的马比石乘风的马要高大,他俯视着石乘风,一脸傲慢,道:“大小也是个侯爷,怎么骑这种掉毛的老马,朝廷还要不要体面了?”
石乘风在老马之上略一拱手,不卑不亢答道:“吴王殿下,微臣有礼了。方今天下,有赖陛下圣明,四海清平,万国朝拜,然而西城坊中,仍有贫民冻馁而死,我的志愿非是鲜衣怒马,而是致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
“就凭你这个鸟人?哼。”熊通原想奚落石乘风,不想被石乘风一顿抢白,大感无趣,打马走了。他的跟班也急忙打马跟上,走在最后的三原郡王次子熊昭忽然回头对着石乘风笑了笑,一把抢走了石乘风的帽子,大笑着疾驰而去。石乘风想追上去抢回来自己的帽子,打马跑了起来,可这老马实在羸弱,跑了几步连熊通他们的影子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