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约只是约束大全能宇宙生命的,是牧羊犬们为了感恩主而立下的。
雪利从来不需要在意旧约,旧约无法约束她,立约与改约,皆在她一念之间。
轻轻一手捞起幼年小仓鼠,雪利将她放在手心,轻轻用手指摸了摸余尽的头:“哭什么?”
余尽哭得更凶了,哭累了干脆倒头就睡在了雪利的掌心。
“至少我们的第一次谋面,不是在你作为遗忘者、旧神,被我当做实验品惩罚的时候。”雪利道。
这是他给予余尽的温柔,算起来,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接触与相见。
他不想让余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起源之墙中,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邪神模样,结果被雪利团在手里揉圆搓扁。
“那一刻到来时,你依然会选择追随帕佩图阿而去吗,哪怕燃烧到,真的什么也不会剩下……”
雪利将余尽收在手心,遥遥看向尹甸园。
他道:“离一亿年,还剩二千七百万年岁月。”
然而,帕佩图阿等不了了!
从前,她还有余尽,与她相伴,为她吸收痛苦与罪孽,后来,更有七门徒时不时来到尹甸园与她见面。
尽管她明面上不承认,但与七门徒会面,几乎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她喜欢这种等候,这已经成为她的期待。
可现在,七门徒消失了,余尽也不知所踪,帕佩图阿再次回到了一人。
尹甸园。
“我本来就拥有的不多,为什么连这点也要夺走?”帕佩图阿在尹甸园已经丛生到满目皆是的荆棘中哀嚎。
唯一的净土,便是那株主让她看顾的果树,只有那附近,还没有被荆棘占领。
世人遗忘了她,大全能宇宙再没有声音传到这里。
她本以为,这样,她会获得安宁,然而什么也没有,她像是缺失了声音,在无声的孤寂世界中,越发堕落与沉沦。
每一个牧羊犬都严格管辖自己草场上的生命,令他们忘却无信者的存在。
雪利遥望尹甸园。
“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吗?
帕佩图阿,你是大全能宇宙所有生命缺点的集合体。
你生活在阴影中,只有一点余尽带着微微火光温暖着你。
我本打算用这点火光指引你走出黑暗,却没想到你带着火光走向了更深处的阴影里。
如今,失去了指路者,你该到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了。”
度日如年的深刻意义,帕佩图阿终于明白了。
而她还要走二千七百万年的煎熬之旅,才能见到她不知何时开始,憎恨起来的主。
这一次的忍耐,只持续了十二年不到,帕佩图阿便挖出了她藏起来的禁果。
她吃了下去!接着她强行摘下主让她看照的未成熟的青涩果实,被尹甸园强行逐出。
巨山群落之外,帕佩图阿回头,看到的是明明待了没有多久,却让她觉得那才是她过去经历的所有人生的地方,荆棘因为她的离开,在慢慢消失退去。
“你竟敢盗取主的果实!”思维高峰深想之田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牧羊犬无法忍受的事。
主的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可冒犯的。
帕佩图阿咬着牙逃避深想之田的目视,青涩的果实散发微微光晕,将她护住,令深想之田的目视无法杀死她。
接着,帕佩图阿逃向大宇宙另一端,准备借助果实横渡虚无,用虚无作为养分,令这果实成长,也令它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
主给予她的,只是一个蚂蚁窝,她要的,是强大到足以被她用来砸毁大全能宇宙的武器。
同为主的造物,大全能宇宙和这果实,绝对是一个层次的!只是果实还未成熟而已。
也是这时,菲奥拉落下一道弱小无比的化身,伪装成普通的生命,前去拦截帕佩图阿。
“死!”帕佩图阿眼中只有憎恨,完全没有发现异常。
她轻而易举的摧毁了这第一个拦路的生命,拿走了对方体内的生命核心,接着,她手握那核心,准备与牧羊犬和羊群们殊死一搏。
“这枚生命核心,可以用来供养果实……”
就在帕佩图阿如此想着之时,她手中的生命核心亮起,接着,为她指引一条通往虚无的无途之门。
那是肉眼不可见,没法确认真实的存在。
帕佩图阿没有犹豫,直接迈进门户。
可离开大全能宇宙之前,她终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的是……
满目的柔和光芒!
“我,正在……远离主?”
帕佩图阿闭目,忍住这令她越发憎恨得不舍。
“你憎恨我?”澹漠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
帕佩图阿双手掩面,果实嵌入她血肉中,她不敢露出脸,她愤恨骂道:“没错,我憎恨你!”
“你心中的悲伤太多了。”雪利感受着这曾被他偏爱的孩子的内心。
“主!拿去我心中的悲伤,我对你的憎恨毫无意义!
让我忘却这段记忆!让我忘记!”
脑海中无数次浮现出的灰尽小人让帕佩图阿痛苦不堪,她知道,她离开大全能宇宙,便可能再也看不到对方。
过去,未来,现在,三个澹漠的声音合而为一。
“你会后悔的!”
帕佩图阿迟疑了片刻,最后她道:“让我忘记这一切!也让她忘记我!主,这是我最后的恳求了!
主,我最后一次赞美您,若我还有那样的资格……”
“如你所愿。”雪利立足大全能宇宙中,轻轻摊开了手掌。
一直在努力挣扎,想要挣脱雪利手掌同帕佩图阿一起前往未知彼方的灰尽小人,竭尽全力的冲向了虚无中。
然而,她太弱小了,还没有帕佩图阿强大,也没有神的果实庇佑着。
于是这一点余尽,只能茫然的坠向虚无中,逐渐燃烧殆尽,什么也不剩下。
虚无中,没有方向距离可言,余尽根本看不到帕佩图阿,也找不到她的踪迹,更无可能追寻她。
两者的记忆都遗失了,余尽渐渐归于虚无。
“向我渴望未来吧。”柔和的光芒亮起。
虚幻的余尽微微闪烁着。
接着,那点余尽在柔和光芒中,剩下一点点实体,那是一粒圆滚滚的微末尘埃。
尘埃在虚无中漂泊,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