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段王妃走出门,但见楼下火把灯笼照耀,一片通明。邹山乔他们见段王妃站在楼上,忙躬身见礼道:“属下见过王妃。”
段王妃道:“你们三护卫自恃武功高强,如何让刺客进了王府,深更夜半惊扰王府不安?”
邹山乔道:“属下过失自会请王爷制裁,只是眼下刺客进了花园,怕对王妃不利,属下带人前来保护,请王妃允许属下带人上楼。”
段王妃冷声道:“邹护卫,如若刺客已到了这里,你此时来不是为时已晚了吗?”
邹山乔一愣道:“属下知道王妃的弹指神功天下无双,就算刺客到了这里也伤害不了王妃。只是王妃乃人中之凤,不便和人动手。属下斗胆请王妃回宫,以免损了王妃的凤威。”
段王妃道:“邹护卫,你是来捉拿刺客的,还是受了王命来请我的?”
邹山乔有些尴尬,刚才的一番打斗,早就惊动了尹王爷。邹山乔向尹王爷禀告过后,尹王爷心里很恼火小玉,竟然又和江湖上的人搅在一起。见他们进了花园,尹王爷叮嘱邹山乔道:“最近王府不大安宁,最好能让王妃搬回王宫住。”
因尹王爷有吩咐,所以邹山乔才说了这话,对于段王妃的安全其实他并不担心,一来他看出狗剩他们没有伤人之意,二来段王妃的弹指神功天下无双,能伤她的人没有几个。不过他的话被段王妃一眼看穿,多少有些尴尬,说道:“属下只是担心王妃的安全,所以才请王妃住回王宫。”
他没有说是尹王爷的意思,他得顾及尹王爷的身份。若说是王爷说的,段王妃若是不回,岂不伤了王爷的脸?段王妃搬进花园十年了,尹王爷不曾来过一次,他在等着段王妃自己搬回去。
邹山乔一说是他的意思,段王妃冷笑一声道:“邹护卫,你想顾及王爷的脸面,我也能理解。我问你,司徒绝的事到底跟王爷有没有关系?”
邹山乔道:“王妃,当年王爷已向王妃说过,司徒绝穷凶极恶,引起江湖公愤,才被四大名流联手除去,跟王爷没有丝毫关系。”
段王妃道:“我没有问王爷怎么说,我在问你,司徒绝的事跟王爷有没有关系?”
邹山乔道:“属下以人头担保,这件事跟王爷没有丝毫关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王妃道,“你们走吧。”
邹山乔道:“王妃,刺客还没有捉到,而且他们还挟持了郡主。”
挟持郡主?胡说八道,小玉明明和狗剩他们处的不错,狗剩也没有伤害小玉的意思。当下段王妃道:“抓刺客是你们护卫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说这话,一抬手指,邹山乔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他身边的一只火把被击灭了。
段王妃这是强行赶他们走,邹山乔猜测狗剩他们就在楼上,可也没有办法。当下躬身道:“属下告退。”带人出了花园。尹王爷就在花园外,见邹山乔他们出来,道:“邹护卫,怎么样?”
“回王爷”邹山乔道,“狗剩他们应该就和王妃在一起,王妃刚才又问了司徒绝的事。”
尹王爷脸色阴郁,恨恨地说道:“司徒绝,司徒绝,她就知道司徒绝!”
邹山乔他们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尹王爷道:“你们就待在这里,想办法抓住狗剩他们。”
“是”
尹王爷佛袖而去。
段王妃赶走了邹山乔他们,转身进了屋。小玉紧张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见段王妃进来,忙道:“段姨,他们走了?”
“被我赶走了”段王妃道,她看了看狗剩道:“你是司徒绝的传人,他肯定也把剑传给了你,能让我看看他的剑吗?”
狗剩略显尴尬,道:“段姨,剑,剑被白可恭拿了,又给了姚春花……”
当下说了事情经过,段王妃一时神情没落,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死的这样凄惨?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他。”
狗剩、花肖和小玉甚是惊奇,狗剩知道段王妃说的两个他里有一个是指司徒绝,可不知另一个他是谁。
小玉突然道:“段姨,你认识司徒绝?”她听刚才狗剩对段王妃说过,已知道司徒绝的事。
段王妃悠悠道:“何止是认识……”
2
云南大理的洱海(当时叫洱河,为便于述说,还是称洱海吧。),水色澄清,景色优美,甚是怡人。段王妃叫段玉茹,当年她还不是王妃,在洱海游玩时遇到到了司徒绝。那天段玉茹正和丫鬟坐小船在洱海游玩,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她们的船被掀翻了。
段玉茹和丫鬟掉进了洱海,两人都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着。便在这时一条小船漂了过来,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从水里拎了起来,她和丫鬟都得救了。救她们的人便是司徒绝,他也刚好坐船游玩。起风的时候,附近就他们两条船。司徒绝用千斤坠之功压住了小船,所以他的船没有翻。
司徒绝把段玉茹和丫鬟送回岸上,段玉茹施礼感谢其救命之恩。司徒绝摆摆手,转身便走。段玉茹见他背后背着剑,知他是江湖中人,突然玩兴大起,不顾身上衣衫浸湿,突然一抬手指。
司徒绝猛觉背后劲风来袭,身形一晃已拽出身后之剑,回手指着段玉茹道:“我好心救你,你何故偷袭?”
那丫鬟却摆着手连说:“没有,没有,我家小姐才没有偷袭你,你看看你左边衣袖。”
司徒绝抬起左臂,左臂衣袖上赫然穿了一个洞,“弹指神功”他看了段玉茹一眼道,“你是段家的?”
大理段家的弹指神功天下闻名,司徒绝自然知道。丫鬟说:“我家小姐见你背着剑,就想试试你的武功,可没有偷袭你的意思,所以才攻击你的衣衫。谁知,唉……”
那丫鬟一脸不屑,倒似很失望。司徒绝也是年轻气盛,都说大理段家弹指神功天下无双,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弹指神功厉害,还是我的追风剑法厉害。当下飞天一挥,道:“在下向姑娘讨教几招。”
段玉茹虽感激司徒绝的救命之恩,但一来贪玩,二来倒真想看看他的剑法如何,当下道:“那就让你尝尝段家弹指神功的厉害。”
段玉茹一抬指,点向司徒绝肩头,司徒绝抬剑一格,便听“噗”的一声,剑身一抖,臂腕微麻,心下来暗自吃惊。当下里不敢大意,使出追风剑法,跟段玉茹斗在一起。司徒绝的追风剑法需以气御剑,方能大显威力,而段家的弹指神功其实也是已内力驱使,因二人只是切磋,所以都未使全力,只是点到为止。
追风剑法本来就平淡无奇,弹指神功看起来也只是点点画画,两人剑来指往,因都未使多少内力,自然也没什么威力,看起来两人只是比比画画,如跳舞一般,实在滑稽。其时尹王爷因王妃也就是小玉的妈妈因病去世,心里惆怅,在三护卫的陪同下出外游玩。刚巧也到了大理,见一男一女在街上比斗。尹王爷倒没什么,三护卫看了,不禁嗤之以鼻。
顾思广没忍住说了句:“这舞跳得这么难看,也敢在大街上卖弄。”
段玉茹一听对方竟把自己的弹指神功说成跳舞,当下大怒。段家在大理是名门望族,又有弹指神功,虽然段家不常在江湖走动,但江湖中人都对段家礼让三分。段玉茹从小娇生惯养,小姐脾气自然不小,岂能任人耻笑?
当下突然就冲顾思广一指,顾思广猛觉一股劲力袭来,大惊,身形一晃,躲了开来。他身后刚好有一棵树,这一躲,那股劲力直击到树上,只听得“噗”一声,树身上竟被击出一坑洼。
顾思广年轻气盛,见对方对自己下冷手,虽不知对方使得是什么武功,出手便是两把飞刀。段玉茹虽然生气,可毕竟没想伤人,就想吓唬一下对方,所以并没有使多少劲力,而且打的也不是对方要害,不然顾思广就算能躲开,衣衫上也会被穿个洞。那树身上也就不会是个浅坑,而是一个洞了。
只是段玉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见两把飞刀迎面而来,手指一抬,连点两下,两把飞刀便被击落在地。当时顾思广才二十出头,缺少江湖历练,而且常年在北方,前面也说了段家的人很少在江湖走动,所以若不是老江湖,是不会知道弹指神功的。
顾思广就不知弹指神功,当时云南一带被中原汉人称为南蛮之地,他见对方一抬手就把自己两把飞刀击落了,还以为这个南蛮女子有什么妖术,心下里不免胆怯。顾思广两刀落空,心里虽然胆怯,但因为尹王爷在旁,不想被小觑,欻欻又接连飞出四把刀。
本来司徒绝见段玉茹转攻了顾思广,就已收剑在旁观阵。但见顾思广接连四刀,刀风犀利,破风之音刺耳。司徒绝一见对方下了死手,当下飞天一挥,一招“飓风来袭”使出,把顾思广的四把飞刀全部击飞出去。
司徒绝虽然帮了段玉茹,段玉茹却不领情,道:“谁让你管闲事,难道就几把破刀我就应付不了了?”
司徒绝一时有些尴尬,他又哪里想到,段玉茹自负弹指神功,总想找人历练一翻,不然也不会在司徒绝救了她还要跟他比斗,也不会因为顾思广一句话,就拿弹指神功戳人家。司徒绝收了剑,抱了抱拳道:“告辞,你喜欢跟人玩就慢慢玩,恕不奉陪。”
段玉茹一见司徒绝要走,身形一晃就拦住他的去路道:“你,你别走。”
司徒绝一怔,道:“在下救了姑娘的命,姑娘不感激在下也就罢了,反而纠缠在下半日,难道在下救人反而救错了?”
段玉茹脸一红道:“不是的,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司徒绝”他不想再纠缠说完扭头就走,段玉茹又喊住了他,道:“司徒绝,你别走,我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请你吃饭。”
司徒绝看了看段玉茹,指了指她身上,段玉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衫还是湿的呢,当下冲那丫鬟道:“双儿,快走。”回头又冲司徒绝道:“司徒绝,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走,我换件衣服就回来。”
见段玉茹和丫鬟进了附近一家店铺,知道是去买衣服更换,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此时司徒绝在中原武林中已名声鹊起,威震一方。云南因地处南方,段玉茹又未进入江湖,自然不知,但邹山乔知道,当下上前抱拳道:“原来阁下就是名震江湖的司徒绝,在下邹三乔,失敬失敬。”
司徒绝一听邹山乔的口音便知他是北方人,但邹山乔身为王府护卫,虽然偶尔也在江湖上走动,毕竟不比江湖中人,所以司徒绝并不认识,但江湖上有江湖上的礼节,当下听邹山乔报了名,便道:“久仰,久仰”。
邹山乔又向他介绍尹王爷,因不便透漏尹王爷身份,便道:“这位是我家主人,尹老爷。”司徒绝行了一礼,依然是久仰久仰。尹王爷虽贵为王爷,但此时隐瞒了身份,又是在外,便也还了礼,说失敬失敬。
随后邹山乔又介绍了郑飞生和顾思广,三人便又施礼见过。这时段玉茹已换了衣衫回来,先前她穿的是当地的服饰,花花绿绿的,颜色杂乱。这次她却穿了件葱绿色的衣衫,长发披在脑后,如出水芙蓉一般明艳夺人。那叫双儿的丫鬟,穿的依然是丫鬟服饰。
段玉茹见众人都望着她,莞尔一笑道:“原来你们都认识呀?”
邹山乔道:“姑娘可姓段?”
段玉茹道:“是啊,你不知道吗?”猛然醒悟笑道:“是我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叫段玉茹。大理有好些姓段的,我是会弹指神功那个姓段的。”
顾思广这才知道,人家刚才用的是弹指神功。段玉茹虽是女子,却生在云南,不比中原内地那些女子扭捏。云南有地处偏远,多是夷人,不像汉人教化那么严谨。段玉茹性格又直爽,见众人都认识,当下道:“既是朋友,那就全请了。”
几人上了附近一家大酒楼,段玉茹点了满满一桌菜,琳琅满目。入席前,司徒绝介绍了邹山乔他们给段玉茹,自然跟邹山乔给自己介绍的一样。那叫双儿的丫鬟站在段玉茹身旁伺候,见段玉茹端起酒壶要给司徒绝斟酒,忙去接,却被段玉茹挡住,道:“这酒我一定要亲自给司徒绝倒上,以感谢他对咱们的救命之恩。”
此时邹山乔他们已经知到刚才是怎么回事了,自也不感意外。他们喝的是当地产的一种米酒,这种酒喝起来虽然甜腻腻的,但后劲不小。段玉茹已经喝了不少,脸上已泛若桃花,粉中带红,红中有白,神情似那娇羞之状,却更是矫情迷人。
那尹王爷坐在段玉茹对面,此时竟看得呆了,心道:“这南夷女子确与中原女子不同,若能娶这女子为妃,倒是人生一大幸事。”他因自己的爱妃,小玉的母亲病逝,一时伤心欲绝。说起来可能有点让人难以置信,那时凡大户人家必是三妻四妾,多多益善,但尹王爷却只有小玉母亲一个妃子,宫中除了宫女仆从,并无其他侍妾。
也正因为如此,小玉母亲病故后,他才如此伤心。邹山乔他们陪他出来游玩散心,他并未想要纳妃之事。可是今日见了段玉茹他却突然动心了,按说中原之地也不确美人,他也见过不少,但却少有动心的。段玉茹的美貌是一个方面,她直爽的性子,还有那不可一拒的气势,都让尹王爷着迷。
尹王爷有了这个心思,看段玉茹的目光就变了。他见段玉茹只替司徒绝到了酒,心里便不免生出醋意,自己端起杯子先喝了杯。邹山乔作为护卫,若在王府是不能和尹王爷同坐的,但一来尹王爷隐瞒了身份,二来有段玉茹,也不能不坐。
邹山乔就坐在尹王爷身边,见他喝了酒,便忙替他斟满。此时段玉茹端着酒杯冲司徒绝道:“司徒绝,我敬你一杯。”司徒绝端杯一饮而尽,段玉茹又替他满了一杯,道:“司徒绝,你,你有妻子没有?”
在场的人都不禁一愣,一个姑娘当众问一个男子有没有娶妻,这在中原内地是万万不能的。司徒绝知道段玉茹喝的有点多,不想扫了她的兴,老实答道:“在下还未娶妻。”
段玉茹道:“好,你可否愿意娶我为妻?”
这话更是骇人,世间那有女子当众自己给自己找婆家的?司徒绝虽然是江湖豪客,脸上也不禁一阵发烧,道:“段姑娘,你,你喝多了。”
段玉茹道:“什么段姑娘,段什么姑娘,你就叫我玉茹好了。”
司徒绝无奈,道:“玉茹姑娘……”
“不要姑娘,就叫玉茹。”
司徒绝道:“玉茹,你喝多了。”回头又冲那丫鬟双儿道:“快,你家小姐喝多了,先服她回去。”
段玉茹拦住双儿,对司徒绝道:“我嫁给你不是为报你救命之恩,我就是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阻拦我喜欢你……”
这女子,性子也太直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司徒绝一时窘迫万分,他想向尹王爷他们求救,却发现尹王爷阴着脸,一杯接着一杯在喝酒。邹山乔却趁机揶揄道:“司徒兄,恭喜恭喜。”
段玉茹道:“你要是男人,三日内就到段府来提亲。”
司徒绝望着段玉茹那灿若桃花的脸,还有那痴情的眼神,心道:“自己一个江湖浪子,能得此姑娘如此青睐实在是万幸。想她有弹指神功,我有追风加法,若真能结为夫妻,他日携侣江湖同游,岂非人生快事一件?”
如此一想,当即道:“好,我提亲。”
段玉茹道:“我只等你三日,三日内你若不来,他日我若嫁他人,必恨你一辈子。”看了看邹山乔他们,又道:“在坐的几位可为我做个见证。”
当年段玉茹已经十九岁,这在当时算是大龄青年了。段家是名门望族,前来说媒提亲的不在少数。段家想找个门当户对的,段玉茹却不想这样,她只想找一个自己称心如意的,不管他是穷是富,是否会武功,只要自己相中,乐意就行。从她十六开始,说媒提亲的就快把段家的门槛踩断了。但是一直没有中意的,段玉茹性子直,有时家里看中了,就劝她,段玉茹始终不松口。
这一晃三年多过去了,眼见段玉茹奔二十了,家里着急了,若她在二十岁前再不嫁人,家里到时便会强行给她撮合一门亲事,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都得嫁。段玉茹才不管这些,找不到自己乐意的,她宁肯一辈子不嫁。
这天她来了兴致,吃过早饭就带着丫鬟双儿到洱海游玩。洱海她不知游玩过多少次了,可那天她就想去洱海玩,结果遇上怪风,船翻了……却遇到了司徒绝……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那天尹王爷喝得有点高,他们包了一家客栈的几间上房,尹王爷在客栈里郁郁寡欢。邹山乔在宴席上已看出端倪,这会心里便猜了个大概,道:“王爷若是喜欢段姑娘,属下可代为去段府替王爷提亲。”
尹王爷道:“段姑娘可是让司徒绝去提亲?”
邹山乔道:“段姑娘虽然是让司徒绝去提亲,可王爷也可以提亲呀。王爷身份金贵,王爷若能亲自上门提亲,想那段府虽然是名门望族,也不敢拒了王爷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