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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阳光,灼烧着斑斑血迹。皇城之外,西十里处一孤山,屹立在大地之上。山中无路,有的便是花草树木和不知名的药材,显得格外冷清孤僻。
山脚下一瓦宅,虽不宏伟但方圆数里也只此一座。木制结构显得朴素,但在身后大山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洒脱,像是伫立在军中俊逸的首领。
宅中一耳房内,老人将怀中婴儿,轻放在一旁棉榻上。看着身边酣然入睡的徒孙,他自顾自地笑着,宠爱之意溢于言表。
正在做着白日梦的便是孙志远,虽然他内心是个二十多岁的愤青,但也架不住婴儿的身躯,这一早晨发生的事情太多,幼小的身躯早就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显然沐须舟已被说服,魏述的表态,让他不得不被迫接受安排。虽不情愿,但他心中明白,为了这天下无辜的百姓,他便只能背下这弑君的罪名。
并不是他品性如何高尚,只是这暗无天日的王权争斗,让他身心俱疲,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虽一生纵横天下未尝一败,但此事却让他束手无策,就算屠尽这天下的罪人,又能如何亦能如何。
他仰坐在一旁木凳上,无来由觉得孤单,心空荡荡的,如烟的记忆突然在脑中映现,就像轻烟般把他包围过来。
往事像奔腾的波涛,一霎间涌满他的胸膛,“断没想到,能有如此下场,师兄弟几人里,数你最让为师安心,虽然功夫拙劣了点,脾气也倔了点。”
“为师无能,护不了你们母子。”话至此,沐须舟转身面向一侧墙壁,吞声忍泪,强忍心中愧疚之意,身为人师,眼睁睁看着徒弟遇害,自己却只得寄人篱下,心中压抑的情绪,此刻再也无法克制。
一丝爽风钻进房中,吹散着抑郁的气氛,沐须舟轻浊一口气,继续说着:“罢了,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留给这孩子来报。”
“此处虽荒僻,却也算安逸,想来并无大碍。为师答应你,等此事平息,我定来寻他。收徒就免了,我的徒弟没一个能活过老子的。”
言罢便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虽有不舍,但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便是信马由缰,天下之大,岂能无一老者容身之处。
轻抚衣袖,颌下三绺白髯随风而动,手中烟袋“呲呲”作响,吞吐之间倒也惬意,嘴中哼着小调,踱步而出,“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得了,走到哪算哪吧。”
阳光如往日,光芒洒向大地,似不知短短一日,天下大变。昨有矛钝剑折,旧土新坟埋忠骨,今有英雄白发,暮年老矣尚能饭,不是老天不睁眼,终有一日,善恶到头报应循环。
瓦宅耳房内,婴儿在闭眼酣睡,殊不知前行路远,波澜壮阔一幅画卷,等其开篇。
这提笔第一卷,便在一旁木桌之上,斗大一个“渊”字夹杂着丝丝血迹,似豺狼恶犬,盯着皑皑白骨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