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或许就是命吧。我应该往好的想,指不定未来的夫君……”她淡淡的笑了笑,将未有说玩的话憋回心里。
她心里早已被另一个男子占据了,在无法动摇的位置。
在这夺权求利的时代,绝定权往往不在自己手上。
忽然,公主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怡禾殿……为何是那?”
“听闻是陛下亲自安排的,奴婢也甚是奇怪。”
“难道……父皇不记得了……”她摇摇头,不理解的样子。
怡禾殿,不同于名字,而恰好相反。无数将军暂住过此殿,但都战死于沙场或莫名去世于殿内。无数亡灵踏过的地方,自然是不吉。那殿空荡了几年,如今又有人住入。
“我想……父皇可能是公务太过繁忙,忘了吧……”一时间,她要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忽然,她提裙跑出门外,“芝儿,去城王殿。”
“公主!您还未用早膳!”叫不住,侍女只好在后跟着。
一个女子,提裙跑在前往城王府路上,长发飘散于空中,发饰随之扬起。夏日的柔风与淡淡的阳光下,宁静被打破,迎来的却是别致的美。
不久,沈梦婷气喘吁吁的到了城王殿,此时已是辰时中。
她只是站在最后几阶阶梯前往殿里张望,空无一人的城王殿里寂静无声。
问询城王殿外看守的士兵,才知道殿下半个时辰前便已离开。至于去了哪,沈梦婷想了想,怕是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沈梦婷蹙了蹙眉,转过身,对着身后才赶上来的侍女道:“走,去怡禾殿。”
“是。”芝儿一路跟随,累的喘息未定,却还是故作无事的样子,笔直站在一旁。
“公主这是……”
“急着见未婚夫呢。”
“对,也是。”
……
一旁的士兵小声讨论着。
她心里想的什么,谁也不知晓,除了她自己。
她跑着跑着,到了一个转弯处,猛的撞到了一个人,直接扑入那人的胸脯。条件反射,她的手不敢去碰眼前那个人,只是空摆在两边,心脏也砰砰直跳。
“公主?属下参见公主。”那人的手展向两边,一动不敢动。
公主抬头一看,不由一惊
“韩将军!”她连忙从他温热的胸脯中弹开,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公主若是没事,那韩某就先告退。”韩深淡淡的说着,将手自然的垂于两边。
“好……”沈梦婷紧张的说不出话,只是看着高大魁梧的将军从他身边冷漠的走过,只瞥到了他高高的鼻梁。侧脸那般英俊,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而正脸所透露的却是冷漠、无畏。
一时间,她心神未定,寻了一个石凳坐下,木木的发着呆。
芝儿自然是知道事情的原委,也清楚公主的心情,更知道公主此时的想法。所以只是默默的守在公主身旁,待公主走时自己再跟上。
“芝儿,你在门口候着,我去看看。”说着,公主迈进了怡禾殿外大门的门槛,朝着正殿走去。
刚到正殿敞开大门的一侧,她便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年轻却带着坚毅,一个略微沙哑,语气不知如何形容。
凑近一听,好似在谈些什么关于两国的事。
她不好去打扰,也听不太懂,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望着湛蓝的天,心情杂乱。柔和的风拂动她的发丝,略过她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这殿内无一看守的士兵,也没什么鸟在叫唤,殿旁的花草像是良久未修饰过,被杂乱的枝条以及快到膝的杂草充斥着。
沈梦婷没心思去想这些,如今,她只想见见自己的未婚夫,往后携手一生的人是怎样一个人。且,她想问问父皇,为何将世子安排在怡禾殿。
总之……不论什么,这个人自己绝对不会喜欢的。
半个时辰——
公主在燥热的天气下心情逐渐烦躁,垂眼看着脚下,眉头渐渐紧锁。
受不了了,她轻步走往正殿门,心里忐忑不安。
“受不了了?”沈巍咧嘴笑了笑。
这句话一时间让沈梦婷哑语,她疑惑的问道:“父皇……知道我在外面?”
“我能不知道?倒也是沉得住气。”沈巍只是轻声说着,并未对她的突然打断而气恼。
沈梦婷转眼看向她的未婚夫,不由一惊,心想:这不是昨日轿子里那人吗!?
她咽了咽唾沫,眼睛不自主的眨着:完了完了,昨日他不会看见我了吧,告诉父皇我就完了。
“这位就是燕影世子,梦婷。”沈巍眼神示意着。
沈梦婷走上前,行了个礼,以示欢迎。
那男人回礼,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梦婷,你来是有何事?”
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如果在此问怡禾殿的事,怕是不妥,“没事,女儿就是随便走走,顺便看看将要娶我的人。”她替自己捏了一把汗,眼神有些扑朔。
沈巍是谁,他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不过只是笑笑。
“既无事那便留下来一同品茶。”沈巍笑着说道。
“这……父皇……你们既在聊军事,女儿就不好多做停留了。”
“无妨,正好让世子与你好生聊聊。”
一时间,沈梦婷不好推脱,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走到他们所坐的茶桌旁,默默站着。
“公主何不坐下?”林沧海见眼前的公主拘泥委婉,伸手指向,示意她。
“啊……”沈梦婷不知如何回答,转眼看着一旁的沈巍。
“既世子不介意,在我面前你也不用拘泥,坐吧。”沈巍一眼便明了,他像是会读心术,了解的很。
在冰玱王室,如若有外客,女子进门不可失了内礼。在客人未发话是不可入座,只能站于一旁。
不知这规矩从何时而来,自沈梦婷来前就有了。
而在燕影,这等繁琐礼节非但没有,男女众生平等,且身份权贵之人也不会过分见外。
沈梦婷在桌旁坐下,给眼前的君王和世子倒茶,未有一句话语。
他们的话题从先前的国都军队转移到了二人的婚事。沈巍时不时还提名沈梦婷,尽管是随口说的,一旁的沈梦婷也只是微微笑着,时不时跟随沈巍附和。不论是说她的优点或是缺点,她都只能陪笑,随之见没茶了便继续满上。
世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沈梦婷的脸上透出丝丝疲惫以及无奈。她不能转眼去看门外,自己的视线范围只能在这茶桌之上,甚是无聊。自己还不能插上一句话来,还要聚精会神,面对随时来的点名。
“你们二人好生聊着,我便先走了。”沈巍拂袖站起,准备转身离去。
后面二人纷纷起身,恭送眼前的君王离去,行礼。而二国礼仪并无差距,甚至可以说是没区别。
“既然如此,那我便也去了。”沈梦婷转眼看了一眼世子,喃喃道,“好生歇息,这几日或许有些忙,别误了婚事。”
正当公主马上要走到殿门时,她的耳边传来了世子沉着稳重的声音:“你……也不愿意吧。”
她一怔,却未转过身去,而是用淡漠的话语回答:“不用我说,世子理应知道。”
“嗯。”林沧海垂眼,接着问道,“昨夜,那女子是你吧。”
“是我,我也没想到轿子上的竟是我的未婚夫。”
“嗯……”
“我希望世子不要告发我,我的自由也不多了……”
“自然不会。”
沈梦婷无趣的走出门外,却被一句话停顿了脚步,“你……不会被剥夺自由。”
“呵。”径直离去,她的心里一片混乱:自由?可笑,哪来的自由?关在这城池里这么多年,往后还要去陌生的国都再次被关多年,直到死去。
接着,她喃喃道:“王室的女人,可没有自由。”
如今的她,一改平日的幼稚娇气,似乎长大了不少。
她的步子较快,站在院门的侍女急匆匆的跟在她的后面,想问情况,见公主面色似乎不大好,闭嘴不敢说话。
沈梦婷平日可不是今天这样,自然让人心生畏惧,毕竟二人也是主仆关系,虽从小生活在一起,但还是抵不过权势的隔膜。
走到王城的池塘边,公主停住了脚步。注视着满池开放的莲花,目光柔和起来。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喃喃道,“真的有这种人吗。”
接着,她淡淡一笑,“这里啊,怕是没有。”
莲在池塘里绽放着,淡抹的粉红是花瓣的本色,不妖艳,也没那般贵气。在阳光下显露自己的清濯,在绿抹下突兀的生长,从叶夹缝伸展开来。淤泥所浸染的,丝毫未粘溅于粉红的花瓣以及灿黄的花心。
一旁的侍女只是看着,抬头望了望天空撒下那刺眼的阳光,问:“公主,此时已是巳时,阳光有些刺眼,要不还是回殿吧,以免晒伤公主的皮肤。”
沈梦婷一向很爱护自己的容貌,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好生保养着,如今却不为所动,任由灿漫撒下的阳光抚摸她的身体。
“我想在此处赏莲,你若是觉得炎热可先行会殿。”
她哪敢丢下公主独自回殿啊,轻声道:“那芝儿便同公主一起赏莲,公主我若是觉得阳光火辣,跟芝儿说便好,芝儿去取伞。”
“好。”公主并未转头,但嘴角露出来一抹温柔的笑,高挺的鼻子被阳光照耀,微微翘起的鼻尖显得俏皮,清澈的眼睛里似乎少了些许方才的阴郁,此时,好像一个刚刚下凡的仙女。
白衣披发,银簪子稍加点缀,温柔闲适,看似淡雅,却也不失公主的仪态。
夕阳余晖下的舟镇和谐安宁,而在一个房屋内,却是肃静严穆。
那是舟镇最大的客栈,一男一女坐于一个房内,默不作声。
韩深擦着手上的利剑,眼里透露出的是愤怒。
“此次,怕是难逃了。”男子冷冷笑了笑,瞥了一眼一旁的女子。
“卫王为何会突然出现,这……”
那女子还未说完,便听到剑拍落在桌上的响声,接着传来男子愤怒的声音:“当真不知道?好一个沈巍,这下倒是要被派遣到他处了,真是用心良苦啊。”
“呃……”那女子不过垂下眼,道,“正好,离这远点活的久。”
“呵,苟延残喘,有何意义?”韩厉淡漠的说着,讽刺意味的看着沈沁。
沈沁不过是摇了摇头,没再回话。
夜晚,沈沁躺在床榻上,脑子一片混乱,想着:叛变怕是也只能苟延残喘,当初为了活命自己做的也真是绝。
接着,她翻过身,眼角流下一滴泪水。白发在黑夜中也逐渐没了颜色,淹没于黑暗之中。
房顶上,一个男子坐在砖瓦上,仰望夜空,眼里却是什么也没映照出来。
今夜天不好,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本该亮光微弱的星,只剩淡淡的月光透露于云层之中。高天之上,是一片不为凡人所知天地。云天之下,却是一片污浊混沌的天地。
韩厉只是发怔的看着,并未去注意什么。殊不知天空隐隐显露了一个城池的影子,模糊不清,却又有些许轮廓。
‘先前……心软了……是吗?’他心里想着,却迟迟没有再往下。
明日便是回城之日,难逃一险罢了。哪有什么挂念,不过是浮云,明日便也随阳光的倾洒一散而去。
跳下房顶,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于一旁的桌子边,喝着先前从店家小二那要的酒。
热酒下肚,瞬间清醒。他不常喝酒,此时喉咙里有些火辣。明日有重要的事,他也没喝几口,双手伏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别人眼中,将军是至高无上的英雄,不缺任何东西。
也只有将军自己才知道,自己缺权缺能,不过是一个蝼蚁,随时都可能被踩死于他人的脚下。看似一切都不缺,其实一无所有。绝情、正直、无畏是他们的代名词,而代名词的背后,却是有些人的苦闷、烦郁。
在这个世道,又或是仅在于部分人,没了利益的人,便没了说话的权利,没了做主的力气。
冰玱——利益至上。
而在王城的另一个地方,一个脸上带有面具的人坐于庭院里的桌子边,惆怅颓废的样子。
今日辰时,他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挚友,可却只敢远远眺望,不敢上前。他多想去和他谈谈心,聊聊分开时候二人过的如何,如今是否都如愿以偿。
可如今,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官职虽比不上三王,却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威严。
他摇了摇酒瓶,没有声响,他的思绪又被拉道了过去,那个炎热的夏天,他也是这样一瓶又一瓶的喝着酒,无止境的醉着。
可那人却是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感受。
那人虽无趣、不爱说话。但却愿意听他诉说自己的过去,谈论自己的想法,愿意去回答他、回应他。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人好似一道光,照亮这个日日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
“该死的帝国……哈哈哈哈哈……”醉了酒,他的话语不再拘泥,狠狠的骂了出来。奇特的笑着,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他早已将身边的侍从打发去了,自然没人去阻拦他,也没人敢阻止他。
他这一生,虽有不老的容颜,可却也无法将容颜恢复,空余半张脸,心里难免不好受。
时间的流逝他早已不怕,毕竟是三王,他的寿命可是寻常人的十倍,千年寿命空留在此,在他眼里不过是浪费。
晚风微微吹拂,而明月下的另一个人心情和他一样复杂,似乎是心连心,二人都是煎熬。
明月啊!你为何这般冷漠!
帝国啊!你将走入无尽的黑暗,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