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一幕也被他瞧见了,可他当时并未出来,一直等他们说完话才出现,幸好她没去接,否则豫王又会胡思乱想,不过庆幸的同时她又觉得脊背发凉,他一直不出现,就是想看她面对卫瑜时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吧? 上回说过信任她,实则心中并未真正放下戒心,否则也不会这般暗中观察。思及此,她难免心寒, “不过是一只丢失的耳坠,妾身已经明白告诉他,另一只早被我丢弃,他那只也没必要留着,料想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王爷多虑了,既说过对他无意就不会骗你,无需再试探什么,我对你从未隐瞒过什么。” 她那明显黯然的面色还蕴着一簇将燃未燃的火焰,步子也慢了两拍,开始与他保持距离,不再并肩,梁东扬能感受到她的不悦,但也没解释什么,二人就这般沉默着离开了英王府。 出府时赶巧遇见郡王妃,两人含笑告别,还相约得空时再相聚。只是上了马车后,她又没了笑容,静静的倚在一旁,闭目休憩。 回想这段时日的甜蜜,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豫王待她的确很好,教她表达内心的想法,教她夫妻相处之道,她学着改变自己,做一个好妻子,顺应夫君的好女人,可是豫王呢? 他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于他而言,她又算什么?他可以将她当做妻子一般来疼爱,却也仅仅只是夫君对妻子的宠,换言之,不管嫁给他的是谁,他都会以礼相待,而不是那种带着爱慕,令人怦然心动的男女之情。 因为没有投入感情,也就不会真正的懂得她,理解她,更没有给她足够的信任,即便她一早就说了实话,他还是有所怀疑,试探观察,亏她还天真的以为,这个夫君很善解人意,是她的福气。 今日又被质疑时,她这心里蓦地一疼,才后知后觉,不是所有的诚心都会被信任,哪怕是真话,也依旧会被怀疑,只因她是女人,和其他男人相识便是不应该。 那些过往,纵使她问心无愧,他也不会真正大度的接受,面儿上说着不计较,心里到底横着一根刺,倘若多次的解释也拔不掉,那她也无能为力,再不肯委屈求全的去恳求他的信任。 好不容易见到许娇荷,还没说上几句话又被梁东扬打断,卫瑜心里自是不痛快,便打算就此出府。 行至半路,忽被一滚来的藤球挡住了去路,只听那边有一道细而清亮的声音命令着,“哎!快点儿把那个藤球给我们扔过来!” 卫瑜只当没听到,绕过藤球继续向前行,那姑娘见状火大,立马跑过来跟上去,拦住他去路,指着他拧眉训责,“本郡主喊你呢!没听到啊!你聋了?” 抬眸瞟她一眼,卫瑜懒得理会这种刁蛮女子,更不在意她的身份,刚抬步转向,又被她伸手挡住,但见她皓腕上戴着双环细金镯,底下坠着的两只金铃铛清脆作响,和她的嗤笑声一般刺耳,“看来不仅是聋子,还是个哑巴,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不愿再被纠缠,卫瑜这才开口,“这是请人帮忙该有的态度吗?我不是你的奴仆,你没资格使唤我。” 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郡主抱臂哼笑,“吆!原来会说话啊!这里可是英王府,你是何人?居然敢跟本郡主摆架子!” 身后的人见状赶了过来,为首的轻呵道:“舒雯,休得无礼!这位是忠锐公府的卫二公子,说话客气些。” 梁舒雯并不觉得有错,大眼睛一转,微扬首,娇哼撇嘴自辩,“谁让他不给我捡球,大哥你怎么不说他高傲,反倒指责我?” “你若是语气和善些,卫公子又怎会不理你?”梁闻增乃是英王的嫡长子,颇识大体,笑着打圆场, “小妹年纪尚轻,蛮横不知事,自当教训,还请卫公子海涵。” 身为王府的世子,身份本比卫瑜尊贵,说话却彬彬有礼,并没有端架子,倒令卫瑜对他心生赞许,微颔首致意, “世子言重了,郡主娇俏可人,实乃难得的天性,是我心胸狭隘了!” 这夸赞说得假惺惺,哪有夸人还冷着一张脸的?梁舒雯正想挑刺儿,却听他又道:“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耽搁,先行告辞,改日必当再来拜访。” 笑摊手,梁闻增道了句请便,遂让下人送他出府。 眼瞧着郡主瞪向卫瑜离去的身影,一旁的紫衣男子替她打抱不平,“这个卫瑜也太嚣张了些,在这英王府都敢这么横,谁给他的胆子?” 说话间,他捡起藤球笑嘻嘻的递给梁舒雯,她却扭脸不接,扯着手帕嘟嘴道:“不想玩儿,没意思!”原本玩得很尽兴,却被卫瑜扫了兴,这会子她已没那个兴致,干脆带着丫鬟回屋去,不再与他们一道。 梁闻增不以为意,转身朝南,往自个儿的院子走去,“他本就是这样冷清的性子,自受过伤之后,越发不爱搭理人,也就跟他表兄豫王熟络些。” 紫衣男子对姓卫的很是提防,“豫王的亲戚,咱们还是划清界限的好!” 梁闻增摆指而笑,“盛斌啊!此言差矣!凡事不可一概而论,我听闻,最近他和豫王也不怎么来往,似是生了什么矛盾,连豫王给他牵的红线他都拒绝了,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 白盛斌顿时会意,快走一步,并肩而行,小声道:“表兄若想知道,我想法子打探一番?” 他惯在风月场上厮混,也就结识了许多王孙公子,寻欢作乐间,顺道也能把想要的消息给打探了,这一点,梁闻增自愧不如,他是不喜欢那种场合,便交由白盛斌来办。 而这边厢,送她回府后,梁东扬没下马车,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许娇荷回房后就躺下歇息,午时喝了几杯酒,虽然没醉,到底有些犯晕,直睡到傍晚,依旧晕乎,也没什么胃口,便让后厨做了碗白粥,清清淡淡的喝下去,总算好受了些。 今夜朗星无月,闲来无事,她便想在府中走走,行至后园的凉亭处,抱着琵琶聊以慰藉。 一曲终了,忽闻夸赞,许娇荷诧异回首,但见方悦容的身影自竹林处闪现,向亭中走来,手中提着盏幽暗的灯笼映照着那张布满哀愁的脸容, “嫂嫂的这首曲子真真幽怨,不禁让我想起了娘亲,也不晓得她一个人住得可舒心,寂寥之时是否有人陪她说说话。” 怎么说也是亲戚,即便豫王不待见方氏,许娇荷也得考虑着她是他母妃的妹妹,不好说什么过分的话,闻言劝慰,“王爷虽将姨母遣出王府,到底还是派了几个丫鬟伺候的,表妹不必忧心。” 想着王妃好说话,方悦容向她请求,说是想去见一见她母亲。想起王爷的吩咐,许娇荷不好擅自做主, “王爷曾说不许你们母女单独相见,你若是有那个心思,大可去求王爷,即便我是王妃,也不能随意违抗他的命令。” “表哥的脾气有些阴晴不定,我不敢去找他。”对比如今,再回想以前,方悦容目露怀念,“我自十二岁那年便跟着娘亲来到豫王府。那时表哥待我真的很好,他每日都会练剑,我便在旁弹筝,相处得很融洽。 可是没多久,这局面就变了。 还记得,有一年初秋,皇上带着众人去围猎,姨母也带我同去,当时我瞧见石头缝儿里开着一朵花,从未见过,十分美艳,便想去摘,哪知脚下一滑,向一旁倒去,表哥来拉我,却同时被拽下去,我们跌落山下,都受了伤,山体太直耸,根本上不去,只得另寻他路,期间遇见了一个道士,向他问路时,那道士一直盯着表哥,还主动给他算了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