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撷芳园里,粥菜点心都已经备好了。
林之业的主位空着,岫娘坐候一旁,她的两个儿子林茗、林檀坐在林之业的另一侧,另外两位姨太太王梅姻、胡芳也已入席等候。
林茗见母亲一直望着撷芳园的入口,开口笑道,“今儿真是奇了怪,往常既灵来家里探望的时候,雨妹妹总是精心准备,第一个候着的,怎么今天她们姐妹到现在都还不来,既灵也是,他可不是个迟到的主儿。”
岫娘颦眉,“少编排你妹妹,惹哭了,你又不知道怎么哄呢!”
一旁的林檀抬头看了看天,估摸了一下时辰,只是淡淡问了句,“爹呢?”
“昨日一早出去了,说是朝廷有事,一宿也没回来。”岫娘一边答,一边仍看着入口,心里不大放心,招手喊了一个丫头过来,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那丫头便退下了。
林茗忽然站了起来,“听,这环佩之声,像是既灵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一个身形颀长的墨衣公子便出现了撷芳园的转角,林茗离席去迎他。
杨既灵是如今内阁大臣杨政宇的四子,虽然年仅十七,已是京中最擅音律的乐师。景国最重祭祀,而既灵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国祭大典上为诸神奏乐。
他腰间长年携着一支玉笛,宽袍束发,林家小妹第一次见他时直怔,“家里来了个神仙哥哥”——与旁人不同,杨既灵生来便有一头银发,如月白流水,他睫毛既密且长,下面的两滴眸子却如墨玉般温润,沉默时若寂静渊面。
外人道杨既灵性情清冷,林茗却知道,既灵不过是少年成名,位极人臣,故而多有忌惮,平日里喜怒无形于色。
“既灵都来了,我们就先用吧,不等你妹妹了。”岫娘笑着招呼既灵坐下,“难为大人每个月初十都来府里一趟。”
另两位姨太太用完早茶,也并不插话,和岫娘娘打了招呼便退下。先前离去的丫鬟这时也回来了,悄悄把林氏姐妹未能来吃早茶的缘由给说了——原是她们沾了一身的臭气,在房里等着灶里现烧的热水洗澡,只是那味道未免太重,已经洗了三道,仍有余味……
岫娘听得一头雾水,好端端的哪儿去招一身臭气?但女儿的心思,她这做母亲的是知道的。
“既灵今日就在府上多坐坐吧?晚上府里备了家宴,虽然都是些不登台面的家常菜,但你一个月也就来这么一次,吃了饭再走罢。”
杨既灵略一沉吟,“好,但凭姨娘吩咐。”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岫娘也没想到竟这样轻易地就把杨既灵留住了,谁不知道杨既灵行踪不定,最厌筵席,她本想先说晚宴,等既灵推辞,再顺势留他在府中用午饭,这样或许能把他拖到中午再走。
杨既灵只稍稍饮了一杯茶,“想请教姨娘,府上今日可曾聘用新的乐师么?”
“什么……乐师?”
“方才来撷芳园的路上,我忽然听见有人在听雨池附近吹奏‘岱山青’的第四支,实在清婉动人,我循声去看,隐约见是一位身着布衣,年纪约十六七岁的姑娘。”
林茗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所以既灵才来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