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却是忍不住在想：‘这次那氐族女王的事儿，倒是给了这小子一个天大的机会，得想个办法压一压他才行。’

那孙悦才学虽然有，但却是个傲物的，不好好磨一磨，这种人大用起来死很容易惹祸的。

至少要等璞儿那边，做出了一番成绩，确立了他在年轻一代人中的地位之后，才好再慢慢用的。

毕竟，汉中郡的士之冠冕，只能是璞儿，不压住这个孙悦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做出不顾全大局的事情来，这就不好了。

张卫则自然不知道这阎圃，以他一人之下的身份居然也会算计一个小小的孙悦，只能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还问呢：“阎叔叔以为，这孙悦的这个提议本身是否恰当呢？”

阎圃则笑着道：“年轻人的心意是好的，只是毕竟缺乏经验，考虑的问题不够长远。”

“哦？怎么说？”

“自古以来，上令在下达的时候都必然会有一个变形走样的过程，这世上绝大部分政策在制定的时候初衷都是好的，然而真的落实到具体的地方上，则往往是善政少，恶政多了。”

张卫闻言，倒是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这就叫治大国若烹小鲜啊。”

“治大国如烹小鲜？主公这话说得倒是精辟，为政治要，除非是万不得已，或者是紧迫关头，否则能不大变，尽量肯定是不要大变得好。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就不去干预，而是通过引导的手段，一点一点的让各个衙门去转变放心，马车在行驶中急转弯是很危险的。

尤其是涉及到法条、法规、章程等根本性的地方，只要不是不得不动，就尽量还是别动，上边将大政上动一个字，下边就要动一本书，再下面，说不定就要死几个人了。

所以若还是以此案为例，许多事完全可以通过解释，来把这方面的相关差遣分解到其他的老四条里，让这件事依然处在督邮系统的控制之内的。

真要形成规章，改一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关键这种事很容易因时因事而变，比如说现在我们面对的氐人是这样的情况，将来破了杨千万和窦茂之后呢？他们没有死忠么？再说一位的怀柔又会不会导致下边的县吏一刀切，进而反过来影响了汉人的利益？”

张卫点头：“阎叔叔这才是老成持重这言啊。”

却是想到了上辈子时所了解到的一些，有关于自然法学和解释法学的一些争辩。

反正从结果来看，他上辈子现代社会采取的是解释学派的主张，就是除非一条法律已经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否则，只要是还能通过司法解释的方式使用。

普通老百姓天然就是自然法学派的拥趸，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但只有真正这个系统内的人才知道其中很多东西的严重性，上头一个字的工作量落实在基层就是一座山，这话并不是夸张。

孙悦肯定是优秀的，但肯定也是缺少经验的，这阎圃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却见那阎圃在微微思索过一阵之后又道：“我倒是觉得，孙悦这孩子确实是挺不错的，虽然缺乏经验、阅历、但其实只要在事儿上多磨练几年，也就什么都有了，主公，没想过给他找个事儿来磨一磨么？”

“嗯？他不已经是抚氐祭酒了么？”

“我想了一下，这个差遣对他来说，好像是有点太虚了，对氐方面咱们确实也是没什么合适的人才，既然如此，何妨再往他身上压一压担子呢？”

“压什么担子？”

“如您所说，那女氐王既已在深山谷底之处聚拢起了一支万户大种，那女氐王又已俯首归降，何不干脆在此地增设一个县呢，让那孙悦留在此地做个县丞之流的实务官，做个二三年，这一身的毛躁自然也就磨下去了，本事也就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