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冷静的走在深夜的大街上,这时已是深夜,凉风轻抚着街道上萧索的落叶,昏暗的路灯闪着微弱的光芒,连女孩的影子都难以显现,街上再无行人的踪迹,有的只是披着东拼西凑的破棉烂布随意倒在街上昏睡的流浪汉。看到这一幕女孩只觉得熟悉,并无独自融入黑夜应有的害怕。小时候,她也和那个流浪汉一样,披着满是油渍的烂棉衣,搓着冻红生出冻疮的双手,在萧索无人的街道,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夜。但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关爱她的养父母,今夜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已如前世的记忆一般离她远去。
“动作快点!别被人发现了!麻利点!”。一声轻喝划开了夜晚的宁静,雾水脚步放缓,猫着腰隐入黑暗,黑亮有神的眼睛锁定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半夜来偷井盖的黑心井盖商,这座城市的井盖生意饱和之后这些井盖商就无法开单做生意,一些个贼眉鼠眼的商贩就开始冒馊主意,偷了城市里现有的井盖,等被城市负责人员发现后又找他们重新购入新井盖,以此重复赚钱。
半夜总是会诞生无数个秘密,正如这些小井盖商一定不愿意被人发现自己正在偷井盖,雾水不想撞见惹是生非,转念走另一条街回家,把刚接听过电话的手机息屏,拐进了另一条街。她养母不愿她打工至半夜,担心女孩子晚上不安全,而且家庭条件也根本不用雾水打工补贴家用,但拗不过雾水说要打工锻炼自己,只好每天在她下班时间打十分钟电话确定雾水的安全。
随着井盖商的声音越来越远,雾水也加快了脚步回家,因为养母每天晚上都会做好夜宵在客厅等她回家,她不愿让养母多等,脚步越来越快,轻盈的身影在夜晚若隐若现。
“砰!”。是身体掉入洞里发出的撞击声,雾水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摔碎了,难闻的刺鼻味道也在一瞬间传入大脑,四肢僵硬的贴紧下水道的污泥,尚有知觉的食指在泥里颤动,没想到这该死的无良井盖商连偷了好几条街,这条街的井盖就被偷了。雾水费力的睁开眼睛,她想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方便恢复知觉后爬到地面去,可任她再努力睁眼,眼前的一切还是变得虚幻起来。
“是要死了吗?”,意识逐渐模糊的雾水脑中忽然浮现了7岁那年自己蜷缩在老流浪汉用破纸板做的垫子上,老流浪汉黝黑粗糙的大手摩挲着雾水冻得通红的小脸,旁边的积雪在雨点的融合下化作一摊水,渗入纸板,再贴近雾水发烫的身体,她甚至觉得有片刻清醒,那是她最难熬的一天,脑子已经模模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年,眼前只有模糊的光影闪过,那是她最接近死亡的一刻,尽管有流浪汉的关照,但也无力。
流浪汉带她去过医院了,但从来没有踏进过医院的大门。她连续高烧,发烧的第一天,老流浪汉匆忙的带她去附近的医院,还没进到医院大门就被保安拦住,旁边来看病的人们也都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们,对着他们一身的破衣烂衫指指点点,向身边的人交互着他们的厌恶之情。老流浪汉是个哑巴,他无法向大家表述现在雾水的情况,只能尽力发出不成文的音调,咿咿呀呀,大家都只当他是个犯病的疯子来医院闹事要吃的,急忙招呼着保安赶他们走,最后老流浪汉带着雾水在医院门口待了不知道多久也没见到医生一眼,一老一小,安静如鸡,似乎都已认命的在等待死亡。
这段回忆过后,雾水再没精力去骂那些掀了井盖的无良井盖商们,她只想快点回家,见到期待见到自己的养母,吃一口热腾腾的宵夜,盖上暖和的被子躺在柔软的床上睡去,可是再怎么幻想,她仍然在这个冰冷的下水道里待着,身体无法动弹,寂静的夜晚覆盖了所有黑暗,没有人会发现这个掉进下水道的女孩,而五百米外的房子里,是不停在阳台张望的养父母。
硬生生的感受意识逐渐模糊,雾水的眼睛再无力睁开,身体也逐渐回暖,好像又回到了家里的大床,温暖的鹅绒被覆盖着雾水,或许睡着就好了,明天一睁眼就能望到家里的天花板,睡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