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还有另一种解释——她害怕看到自己的决策造成的结果。
但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作为伴生崩坏兽的贝纳勒斯一定是感受到了西琳的召唤，它的心思全在保护西琳身上，不说会不会发现休伯利安号，就算发现了也不一定会理睬，再说或许它还会被S级女武神拖住呢，不是么？
跟上？还是不跟上？
德丽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低沉，变得成熟，尽管她知道二者之间并没有多少相关性。
可如今……她又怎么能不紧张，不质疑自己呢？
“放心吧德丽莎，逆熵可是从天命美洲支部发展而来的，虽然说几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两个组织的新技术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但是底层技术都是没有多少变化的。更何况轨道炮和近迫系统都是不是什么新东西，说不定他们操作起这些还比你手下的娃娃女武神熟练。”
“爱茵斯坦博士对月光王座很了解吗？”
“爱衣！报告情况！”
两人的目光瞬间交错，毕竟是多年的战友，甚至不需要德丽莎交待什么，姬子便已经扛起了大剑。
德丽莎发现自己想错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成熟长大了，只是由于爷爷保护的太好，所以她才宁愿让自己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德丽莎鼻头微酸，鼻翼微微扇动，她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好了各位，我们如今已经突进浮空港的第一道防线了。先不管贝纳勒斯为何出现在这里，特斯拉博士，爱茵斯坦博士，我需要确保两位带来的那些逆熵成员是否已能熟练操作休伯利安号上的轨道炮和近迫系统。”
于是一个疑问终究在脑海中盘桓不去——
舰船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不等德丽莎询问，爱衣自行启动开始报告受损情况：
“休伯利安号遭受到饱和火力打击，左翼护盾能量下降百分之六十，一号引擎正前方护盾出现直径二十米缺口，预计完全修复时间一百八十六秒……天命的机甲编队已经冲进来了！它们的目标是瘫痪一号引擎！”
忽然，她想起了华低吟的那句话，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向天举起叛逆之剑。”
“学园长，这……这太危险了！万一贝纳勒斯回头看到我们，那就……那就……”
“爱衣！将月光王座的输出功率拉满，我们直接跟着贝纳勒斯冲进浮空港！”
但有时候过于聪明也不是好事，尤其是她生锈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就一下子堆了太多信息要处理，德丽莎只觉得涨得难受，她只能尽量排空思绪，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当下。
事实是她从未长大，她的生命在此前的四十多年里一直停留在即将成年的临门一脚，而此刻，她一只脚已迈入了成年之门，另一只脚还留在门外，她转过头，迟疑地在寻找着那个依赖了四十多年的身影，希望他能再像以前一样推自己一把，却不敢凭自己的意志跨进这道门中。
华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德丽莎身边，轻飘飘地发问。
“需要我出手么？”
德丽莎什么也来不及说，就看到特斯拉高高挥舞着那被装甲包裹起来的拳头，冲下了舰桥。
“爱衣，赶紧执行命令，再不跟上就来不及了！”
“来的好啊！”
好在一旁的华不动声色为她解了围：
德丽莎的思绪被卡在了一半，一声不亚于先前的轰鸣响起，舰桥再一次晃动起来，只是这一次的晃动幅度明显不如上一次剧烈。
“我赞同。”
“姬子，你……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谢谢华……赤鸢仙人，就让姬子去吧，我们……还有其他敌人要面对。”
德丽莎的眼眶微凝，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神思恍惚了一瞬，先前数个小时的纠结、疑惑、悲伤挤占了心底所有的空间，压得她心底沉沉的，总有些不知所措，但现在她只觉得思维无比清明——这是一个机会！
跟着贝纳勒斯直接冲进去！这个念头迅速将她脑海中的杂念淹没，但她还是勉强保留了一丝理智，她知道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一旦贝纳勒斯发现休伯利安紧跟在它后面突入，审判级崩坏兽打破浮空港的护盾都只要一击，更不用说休伯利安号，恐怕整艘休伯利安会被直接击落的！
她当然不是不成熟，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对于指挥作战，尤其是大规模会战这件事，她称得上是在座几个人中经验最丰富之人，只是她依旧会觉得紧张。
再不给德丽莎开口的机会，姬子头也不转地挥了挥手，消失在了舰桥的拐角。
“我……算是成年了吗？”
迅速摇了摇头，德丽莎轻轻拍了拍脸颊，驱散了所有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想法。
见特斯拉完全收起懒散的神色，满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就连“赤鸢仙人”也默默地站在一旁，德丽莎在感觉到沉重压力的同时，也找回了一点自信——起码并没有人急着反驳或者质疑她的决断，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虽然有些冒险，但这的确是最合适的方案，休伯利安想要自行打开浮空港护盾的缺口，唯有使用月光王座将其轰开，但我觉得，月光王座的能量应该用在更需要它的对象上，比如说第二律者。”
“当然没事啦！”
按照以往的惯例，她会将这个想法上报给某个人，然后由对方决定，但当德丽莎僵硬地转过头，她的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那个揉着她的脑袋给她表演“备好食材睡一觉就会得到烹饪好的饭菜”的魔法的身影。
“很简单，第一，贝纳勒斯的出现虽然为我们分担了压力，但它毕竟是一只审判级的崩坏兽，我们有必要保持必要的火力用来防止它的袭击。第二，月光王座的改装相当仓促，挤占了大量舱室空间，本来休伯利安号就是一艘空天母舰改装来的战列舰，虽然短时间火力足够，但备弹量和火力持续性一直是个问题，在我们突入浮空港，投送部队的那十分钟里，休伯利安号要面对天命的反扑，还是留足弹药比较好。”
德丽莎压下了心中的冲动。她手上的牌只有这么多，越是差的牌，就越不能急着打出去。
是啊，爷爷已经是她的敌人，没有人会为她的决定兜底了。一切的命令都要由她来下达，一切关系都要她来协调，一切责任都要她来承担。
忽然，德丽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顾不上被其他女武神听见从而使士气遭受打击，就对着姬子的背影大喊道：
德丽莎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不知道姬子这是在向她要求假期？
“是……啊这是……贝纳勒斯突破了天命的外层防线，正在攻击浮空港的能量护盾，刚才的震动是攻击引起的气体对流……浮空港的能量护盾被破坏了！”
“这个家伙……”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睁开了眼。
既然已经跨越了成年的门槛，哪怕只是因为一时冲动，而不是深思熟虑后的决断，也足够了。重要的是，绝不能让自己再倒退回去！
在她身旁，华和爱茵斯坦无声对视了一眼，华的眼神游动了两下，默默转了回去，爱茵则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要让特斯拉博士对德丽莎女士尊重一些了。”</div class="con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