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儿道:“将军有何疑虑?”
太史瑜重目以望,忽然觉得眼前之人竟无丝毫年节情结,在大雍,年节最忌血光,动兵戈更是大凶。不过太史瑜领兵多年,思路活泛,忌讳归忌讳,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讲讲此战胜盘。”
风林儿一喜,拿着鸡腿骨指着沙盘,连忙道:“将军抽调五谷八万兵力,踏临沅水,我带神木营夜渡,拂晓时分,五谷兵力东进在玉泽城东百里时,迂冷云口而回。”
太史瑜道:“你要让五谷大开?那我军之战利呢?”
对这些深谙兵法的人来说,没有哪块土地不能失去,一切都看回报。
“首先吃定玉泽城的五万守军,最重要的是,玉泽城有危,潇军便会驰援,这样一来,我军战线得以南移,凭沅水对峙的局面将正式结束。”
太史瑜望着沙盘,这一步他期待已久,不同于五谷地利,沅水以南大开大合,利于行兵且可置潇北六城于水火。
退一步讲,就算潇军打到赤珠城,那里是洛国最稳固的城池,死守一月不成问题。但这一月洛军可在潇国土地大有可为,这种“互相渗透”的战事,洛国并不惧怕。
若如风林儿所言,玉泽城将成为突破的口子,他的木城初入沙场,应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太史瑜颇为信任风林儿,尤其在做了神木营都统之后,风林儿的变化更是巨大,不像初来时轻于言辞、浮于纸上,多了几分毅定。太史瑜也逐渐放手于他,因为他知道这样一个意气风发又满腹韬略的人,是任何人都不愿碰到的对手。
“石亭公之虚实,你查几何?”
“林儿以为,石亭公对五谷已然了如指掌,对五谷的防卫要义深谙于心,其若动便是一击制敌之势,关于赤珠城的解法定然准备颇丰。石亭公虚实难断,倒不如不牵念其虚实,无论虚实、我行我兵。”
“你莫小看此间虚实,凌越虽是思路,但战争的胜利是一仗一仗打下来的,明知乌云就在头顶,却道甲光可破苍穹,非胜之道。”
风林儿微微凝眉,“将军,乌云虽遮天,若不理其翻覆,何能动荡人心?”
太史瑜微微摇头,“动荡人心者非乌云之翻覆,而是乌云本身,它就在那里,你若置之不理岂不成了自欺欺人?”
“将军……”
“你若把乌云只看成手段,未免太小觑石亭公的格局了,他的虚实不止兵法,也在朝野、在全局。不要以为虚实就是声东击西这样的小玩法,举例来说,空金沧、固玉泽有虚实,拉南屿、结西猷亦是虚实。”
风林儿双目一张,事情从未这般复杂,若按太史瑜所言,这团乌云当真是避无可避,不能假装看不见,也不是自己的凌越所能超脱。
太史瑜笑了笑,“此间之事你先不必细想,只管走好噬沙口这一步,你刚刚所言‘无论虚实’我存有保留,但‘我行我兵’当是鞭辟之言。”
风林儿糊涂了,在他看来,“我行我兵”便包含了“无论虚实”,但听太史瑜之言,二者有天差地别的意义。不过风林儿并未多言,全局离他还太远,他能做的就是打好每一仗,不断为军旅生涯增添勋章。
聪明如他不难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他对全局的认知定会飞跃,无须钻牛角尖,不疾不徐才是真的领会。
太史瑜看向账外,“召集诸将,中帐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