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凤箫园,每一间屋子都亮着光,密集的烛灯把屋内映着煌煌,让树影更显斑驳。
南宫泰气场已失,双手按在膝盖上,硕大的耳环也失了神采。
“大人考虑得怎么样了?是今夜便做决定还是过些时日换个人来?”
南宫泰此来是以“终极话事人”的姿态出现,古扬此语不免让他有些尴尬,答与不答都暴露了一些事情。
南宫泰如坐针毡,半生未遇的难耐今天仔仔细细品尝了一番。当然面子已不重要,如何解局才是锥心之事。
他可以做一些决定,但不能做全部的决定,古扬现在需要的决定是一个点头,点头之后便要露出整个三生古坞。
更让南宫泰讶异的是,古扬不知收罗了多少江湖高手为他看护这座园子,反倒让他有一种身陷囹圄之感。
“你说鲁奇吉要做的事,你也能做到?”
“不但能做,还能做得更好。”
“愿闻其详。”
古扬笑了笑,“我为你们打开四王典,你们要的大义之风会刮遍整个西土,鲁奇吉太慢了,他根本见不到西尧天晨。”
南宫泰的嘴角猛然一搐,古扬的话字字刺耳但又深得本心,三生古坞蓄力待时如此之久,不正是要古扬所说的东西吗?
“有件事还要提醒你们,青云帝樽为我与游龙前辈合力所得,不要以为它唾手可得,没有我的加入,四族绝器比你们想象中遥远得多。”
南宫泰目定古扬,已然觉得初见时的洞察有些滑稽了,这个单薄的人像苇荡里的蛇、崖顶上的鹰,是不着痕迹但通纳万千的幕后深眸。
江湖、朝堂、绝器、血心,他有一种世人无法揣摩的网,他像一个鸽笼,吸纳偌大山河所有暗面的鸽笼。此时想来,早已过了剪除羽翼的时机,现在的他,根本让人看不到羽翼。
即便是在高高在上的天穹坞,南宫泰也有一席之地,瞻前、顾后乃是最基本的素养,与古扬咫尺相对的他忽然生出些许悠远的思绪,他探得到渊底之鱼、够得着青霄之翼,却端不出古扬的格局。
良久之后,南宫泰终于开口,“你既如此筹谋,说你的条件吧。”
古扬微微摇头,“古某无有条件,就是你们按我说的做。”
南宫泰暗暗咧嘴,犹豫半晌才坚定了口气,“那……古坞需要做什么?”
“第一,给我血信子的名单,第二,把千羽大乌木和九转金乌送到凤箫园。”
南宫泰的内心“咯噔”一声,对古扬这等地痞般的行径憎之入骨,这叫“无有条件”?
同时深眉浮现,南宫泰冷道:“此二事皆非我可做主。”
古扬笑道:“非是让你做主,你且回去道明此间,成则应之,不成便举势攻来,莫把事情想得复杂。记得禀报一声,我将在十日内得到虎掌南星,是分是合麻烦痛快一些。”
话到这里,南宫泰当真是坐不住了,见他缓缓起身,脑中似有无穷思绪缠裹,竟是不言告辞神情无主缓步走出。
可没等他走出厅门,耳畔传来慑人的声音——
“当年三生酒馆有一佳酿,名为西陵少主。”
当听到“西陵少主”四字,南宫泰的脚步猛然凝定,不由回身望向古扬,双目细微如刀,如果说之前的古扬是深不可测,那么此前当是惊怖骇人了。
此时提起西陵少主,比任何时候都让人震动,直让南宫泰觉得,此人未得古坞之要义、已窥古坞之内里,他的触角绝不是古坞当下的评判。
一直以来,三生古坞穷究古扬背后的力量,不曾想,在这过程中古坞的暴露反而更多,这让人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