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黄昏时分,距许静轩回宫不过半日,李南风和李西洲也回来了。
彼时许静辰已失了意识,赵太医被磬和帝与许静轩威逼得瑟瑟发抖,只得做些“治不了病,也要不了命”的事情以拖延时间,在许静辰手臂上无关紧要的穴位处,一根一根地扎着银针。
李南风师徒二人进来,看到这一幕后相视一眼,没有戳穿,并帮助赵太医圆了过去,赵太医内心感激涕零,擦着额上冷汗惶惶告退。
事实上,李南风也没什么好法子了,只能开些解郁安神、退热镇邪的药,好与不好的,全靠天意。
好在药还能顺利灌下去,参汤什么的也能灌一些,人虽然久久不醒,气色却在一点点好起来。
到腊月十五傍晚,许静辰的脸上已有了红晕,许静轩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李南风也一刻不离地守在流云阁,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
但不曾想,这次的月圆之夜却出奇地平静,二人从天黑等到天亮,什么也没发生,甚至持续了两日的高热,在腊月十六的清晨竟然都退了。
到辰时,许静辰茫然苏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什么事情都记得,这场病,就这么不治而愈了。
许静轩喜不自胜,对李南风的本事赞不绝口。
许静辰淡淡附和着,看不出心绪如何,许静轩只当他大病初愈,还没有回过神来,也就并未多想。
一旁的李南风却笑得敷衍。
昨晚未受云雪奉辰折磨之苦,如今又奇迹般地退热苏醒,这哪里是他李南风的本事,不过皆是拜一梦归云所赐罢了。
一梦归云已全权控制了许静辰的身体,从此他是好是坏,全然不是任何人任何药可以左右的了。
这一次,一梦归云能打败他心口的云雪奉辰,攻破他体内的寒邪病症,下一次,一梦归云也许就能直接震碎他的五脏六腑,再无回天之力。
“嗯……那个,你们聊,我,我去找陛下,下几盘棋……”
心痛到手抖难以自控,李南风慌忙寻了个借口,仓皇离开了流云阁。
许静轩眉头一拧,后知后觉道:“咦?师父似乎……不太对劲?”
许静辰眼睑微收,沉默片刻后,风轻云淡地说道:“你想多了。”
说着,就掀开被子准备下榻,许静轩本能地虚扶一把,一边服侍他穿好衣裳,一边试探着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许静辰正系着外袍衣带,听此一问双手微僵,神色立时暗淡下来,答非所问道:“婵儿,是我对不起她。”
说完又低头系衣带,动作却慢了许多,许静轩见状,也不再说“节哀顺变”之类的宽慰之语,眼珠子扫视四周,最终锁定床头几案上的白玉簪子,神色奇怪地转了话题:
“对了,这个白玉簪子,不是我送你的那支吧?这两日我仔细瞧了瞧,做工同我送你那支,差得有些远呐!”
许静辰愣了一下,故作无谓地扯谎道:“哦,你那个被我不小心摔碎了,所以就叫司衣坊做了这个,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满眼狐疑地看着许静辰拿起那支“高仿”簪子,许静轩伸手一抽,将那簪子抢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又促狭地看向许静辰,笑道:“若真是你不小心摔碎的,哪里用得着做这个蒙混过关,直接告诉我便是,难不成我还会怪你不小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