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渐去,寒风难止,今日的皇城洛都,漫天飞舞的除去粒粒纤尘,还有万千冥纸。
霜寒军全军缟素,护送着一副棺椁缓缓前行,棺椁之后紧跟着一辆囚车,车上用铁锁锁着一人。
那人白衣污秽,血迹斑斑,整颗头颅都被黑布裹着,只在口鼻处留了几个小孔,以确保人不被憋死。
梅溪桥神色悲戚,于最前方领军开路。
围观的人海来来去去,不时有新来的人好奇,悄悄问身边的人:“唉,这刺客怎么给蒙起来了?”
“嗐,梅大人说了,这刺客居然和咱们太子殿下长得一模一样啊!咱们十殿下就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太子殿下,这才……哎……”来得早的身边人如是答道。
“啊?竟然有这样巧的事?”
“是啊,这个王八蛋,竟敢假冒太子刺杀十殿下,真是白白玷污太子殿下的名声!梅大人宅心仁厚,只是蒙了他的头,要换作是我,非划烂他的脸不可!”
“就是!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十殿下的阴灵必不会放过他,陛下和太子殿下也定不会放过他!”
“哎,只可惜,纵是将他千刀万剐,十殿下也回不来了……”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善感的少不得替冤死的十殿下掉几滴眼泪,悲愤的恨不得骂死囚车上的刺客。
自然也有不少淡漠之人,纯纯为了来凑热闹,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毕竟十殿下是死是活,于他们的生活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今日的悲壮气氛,多半还是寒风给的。
看热闹的人,看够了也就走了,于是在梅溪桥等人出了长荣街后,围观的人渐渐变少,周遭也逐渐安静,反衬得哀乐之声越发大了起来。
就在这愈渐稀少的人群之中,有一锦衣男人鬓发灰白,山羊胡须,青黑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背负在后,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有些浮躁地向前走去。
面具之下,一双眼睛十分犀利,眼珠子始终对着囚车上的刺客,一双脚亦跟随着囚车行进的速度移动,一分不快,一分不慢。
他似乎在费心思索着什么,周围的人见他气场诡异,纷纷敬而远之,胆子大些的最多上下打量一番,而后也默默退到了后面,与同样好奇的人交头接耳几句,却也不敢叫他听见。
不多时,熙攘之中又恍然多了一位手握长剑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头戴一顶白纱斗笠,长及腰际的白纱掩去他的面容,与如雪的白袍一起循风飘摇,他站在那里,仿佛周遭都充满了仙气。
看见他的路人皆忍不住放慢步子,甚至于驻足欣赏,期待风能再大一些,好吹开那白纱,一睹少年真容。
可惜事与愿违,那白纱好似被少年施了仙法,总是欲起难起,分外撩人。
而少年也只是驻足片刻,便翩然向前方走去,直走到锦衣男人身后,抬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左肩。
男人凛然回首,乌黑的瞳仁瞬间放大,未及开口,少年便低低沉沉道:“跟我走。”
白纱掩映下,隐约得见少年的眸光,坚定而明澈。锦衣男人将信将疑,却见少年已转身离去。
转头再看了一眼囚车上的蒙面刺客,锦衣男人犹疑片刻,终是加快步子,追上了白衣少年。
二人行至无人处,少年驻足转身,自觉抬手撩起了白纱。
长眉淡淡,桃目灼灼,如诗如画,美玉无瑕,皎皎面色胜似明月清冷,隐隐病容更添无限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