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关。

屏幕上的小人沿着高耸的山峰疾跑而下，这次它的目标是要稳落在山脚下某个小岛的正中心。

小人没控制住力道，一头扎进海里。

失败。

没关系，失败乃成功之母。杨余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手脚麻利地关掉了显示器，把智能芯片安回后脑勺。

其实他压根不关心成功在哪，今天通了二十关，他身心疲惫，现在只想休息。顺便借助睡觉缓解通关失败将要面临的惩罚，虽然那股电流对于现在的杨余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躺到床上。

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关很难过，过了很多遍。别的小朋友遇到过不了的难关总能得到父母的安慰，没关系，明天再玩也可以。

杨余的父母不一样，养出来的他也不一样。他非要即时即刻通关，一遍失败就再试一遍，这股自信心和自尊心直到惩罚的电流把他整个人几乎烤焦才稍稍得到缓解。

想着想着，杨余的意识逐渐塌陷在泛黄的记忆里。

童年的碎片再一次拼合，一段糟糕的时光。

突然，一声刺耳的信息提示音撕开梦境，猛力一下将梦里浑浑噩噩的他拽出来。

“靠。”

下午社区群说会发八百到九百五十关的攻略，杨余才把消息屏蔽关掉。结果等了一下午毛都没有。

杨余强提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刚刚睡觉时头枕着手把手枕麻了，他的手摸索着开关，摁下开关的时候指节微微颤抖。

接着，浮空的透明显示屏就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社区群里的消息已经堆了很多，并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堆积着。

“铁子们，第七百九十关我过了，给你们发攻略！！！”

“好人一生平安”

再往上。

“七百到七百五本人已过，私信求攻略。”

再再往上。

他手指灵活地划上划下，看起来有些急切。

终于，他扒到几条提到九百多关攻略的消息。

“啊啊啊，我废了，九百二十关怎么也过不去。”

“我去，这是大佬”

“求第九百关攻略”

“害，我随便过的，现在让我再来一遍也不一定过得了。”

“额”

杨余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什么嘛，又是会给攻略的假消息，这个月都好几次了。

网络消防部的那群人总是花大手笔将游戏画面一步步完善成与现实世界几无差别的样子，却不肯拿出一点点经费打击打击泛滥成灾的网络骗子。

真不是夸大其词，是真的泛滥成灾。

上周，他的游戏伙伴江珊就被自称贩卖游戏攻略的骗子狠狠敲了一笔。

后来江珊找到杨余哭诉，她的眼睛连盛满泪水的时候都很好看，杨余看着看着就陷进去。

杨余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跟她待在一起，虽然主要内容是帮她做攻略，但是他发誓，那真的是他出生以来经历过的最美妙的一个下午。

江珊在得知我已经过到九百关的时候非常震惊，“那你岂不是要第一个通关？世界第一？”

为什么说是世界上第一？

因为杨余包括他身边的人从来没见过或者听说过有谁通关了游戏。

杨余是周围人里进度最快的一个。

但他从来没在微信群或者七八论坛上炫耀过。一方面杨余觉得这事情说出去别人很大可能会觉得他在装逼，另一方面他也不在乎除了江珊之外的人的赞美。

江珊的赞美于他非常受用。

杨余不由地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等他全部通关，社区群消息估计会把微信撑爆，他英姿飒爽的形象会由此传到世界各地，等到那时候他就向江珊表白。

江珊十有八九会答应，谁不想要一个提起名字就觉得拉风的男朋友呢？

想到这里杨余简直兴奋到几乎忘记身体的疲惫和电流穿过身体带来的痛苦。

过了一周，也许是十几天，也许是大半个月。杨余这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都在打游戏，过得晕晕乎乎，如果不是社长失踪的消息传来，他大概率还将继续这么晕晕乎乎下去。

杨余的几个朋友，也听闻了消息，当晚就跑来他家。

“你们干什么？”

杨余微微皱眉。同社的人八卦也就算了，怎么连外社的李阳和江珊也跑来凑热闹，而且还都跑来他家。

也不打声招呼，他还是拖鞋短裤的装扮呢。

“这个事情太奇怪了。我们可以好好盘盘。”

一群人哄闹着挤进客厅，他们毫不客气，一进屋就打开冰箱和零食柜翻找吃的东西。

杨余：“有什么奇怪的，自从网消局的技术被泄露，这种失踪案不是经常有嘛。只是这次失踪的人身份特殊一些罢了。”

“不一样不一样，”李阳边说着，边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水果和巧克力条堆到桌子上，“你还不知道吧，你们社长黑了你们社区好多人的游戏数据，还偷了他们的攻略。”

他眉飞色舞地说着，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李阳就是这样，总能不露声色地遮住其他人的光芒，让自己成为人群中唯一闪光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的谈吐，但大多是因为他出众的外形。

“听说你们社不少人都通到九百多关了，反正很大可能你们最多打到第几关，你们社长就打到了第几关。”

江珊有些困惑地问道：“这跟他失踪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