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顺着庭院屋檐而下的雨水最终还是逃不过落入青砖泥瓦的命运,好似她李馨宁一样,生来高贵,最终却还是落入尘埃。
和风吹香,初旭轮转。不曾叨扰到栖梧殿红色轻纱帷幔中安睡的美人,反而转去他处熠熠生辉。大宫女丹橘坐在廊下望了望金笼子中圈养的金丝雀流露出一丝同情,伸手碰了碰娇暖的阳,估摸着已是时间了便朝抄手游廊处候着的宫女嬷嬷摆了摆手,清风倚入廊下,金铃微微奏响,门外侍立的宫女轻轻推门,迎其直入。丹橘轻步上前,将殿内的榻上的红色轻纱帷幔帘幕挑起,俯身低吟:“公主,该起了,如今虽已入夏,可未免还是有些凉,您快起身用些早膳,免得寒凉之气入体,届时胃痛。”
说罢丹橘便扶榻上的女人慢慢的坐起。
床榻上的女人长发松散,披垂于肩侧,眉目如画,肌肤白皙如雪,一双黑眸深邃无波,此刻她眼神慵懒迷离,带几丝倦怠。
听闻丹橘所说的话语,她点头应允:“嗯,好。”
丹橘同另外几个宫女忙从旁边取过衣裳服侍她穿戴整齐,并伺候她洗漱又命端上来一碗热汤来让她润喉解暑。
半晌,丹橘端了一碗香喷喷的银耳莲藕羹过来放在桌上,道:“公主,这碗银耳莲藕羹味道鲜美,最适合现下饮食,快趁热喝了吧!”
娇音之甜,略沾几分慵懒,徐徐而舒:“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入食时。”丹橘回答道,随即又补充了句:“三皇子说等早朝过后,他会同陛下一起往披香殿祭拜先皇后。”
李馨宁搁下手中的小勺,轻笑:“若非我三皇兄,恐怕他定连我母后祭日都记不得了吧。”
话毕她又叹息,幽幽一声。
这声哀怨却不似哀怨,反倒透着淡淡的苦涩与无奈,丹橘看她的模样心底暗自疑惑,但面上依旧恭敬的站在原处,不敢乱说一句话。
古人云:祸不单行,想必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馨宁的另一位大宫女本来是去迎三皇子下朝的,如今却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一入公主府便高呼:“公主,大事不好了,公主。”
丹橘皱着眉头,厉声呵斥:“你都入宫三年了,怎的还如此莽撞,真真是没规矩。”
那大宫女青栀忙跪地告罪:“奴婢知错。可实在是事态紧急,奴婢才失了分寸。”
李馨宁抬眼瞧她,见她脸色绯红,神色惊惶,应是从勤政殿一路跑回来的,不由问道:“到底怎么了,可是三皇兄处,出了什么岔子?”
青栀摇头,颤抖着说:“公主,今日早朝,陛下下旨把你许配给了镇安侯之子,沈江宴!”
“沈江宴……”李馨宁轻轻重复这个名字,眼里掠过一抹茫然,片刻她缓缓勾唇,“父皇,你还真是,真真儿是疼爱女儿。”
馨宁静默良久,终究是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强装镇定:“青栀,派人去打听一下,父皇为何突然做此决定?”
“是。”
待青栀退下后,丹橘不由担忧的说:“公主,这可怎么办,若您离宫,那咱们日后就没办法调查皇后娘娘的事了。“
丹橘欲言又止。
李馨宁见状便明白她要说什么,摆摆手:“父皇一向不会做对他无利之事,我猜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丹橘,去请三皇子过来!”
“是。”
镇安侯府本来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被一个提着剑差点跑断气的男子搅和个天翻地覆,他那样子简直同青栀一模一样,进府就是一句:“不好了,少主公不好了!”
他说这话时,江宴正同榻下跪着瑟瑟发抖的太医周旋,这李太医正说到:“药石无灵,时日无多一句。”就听见了他那句:公子不好了。
江宴虚弱的靠在床头,凌乱的发丝自然的垂在他身上,不威自怒的神色也是压的那太医抬不起头来。那太医害怕的瑟瑟发抖,江宴听见他的话后猛地坐起,学着那太医瑟瑟发抖的样子对付他:“太医啊,你可千万别走啊,你可得救救我啊,我还想着建功立业,为陛下开疆拓土呢!“
江宴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抱住太医的腿就开始哭嚎:“太医,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周遭的仆人们皆被他这般举动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江宴跪地痛哭,便纷纷劝慰道:“少主公,您可莫要哭,莫要伤心,有什么话好生说,可别哭坏了身子,这可是要耽误治病的!“
那刚冲进门来的侍卫也看傻了,也不知如何是好。这太医见他的样子,忙给他磕了好几个响头:
“沈将军,您就别为难老朽了。这病我真的治不了啊。”
太医落荒而逃,江宴见他跑远了便,板板正正的坐在地上,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问:“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
“哦,不好了公子,今日早朝,陛下下旨,把五公主许配给了您!”江宴的贴身侍卫阿度回道。
江宴听完,不由愣了片刻,继而冷笑出声:“哼,还真是有意思,我不过是在外征战,这么快就把女儿许给我了。”他边说着,边起身,坐回床上。
“哎,阿度,你说我这前脚才受伤,后脚我受伤的事就传回了都城,而且越传越离谱,还说什么,我病入膏肓,时日无多。这些人,真是胡闹。“江宴说罢又躺了下去。
“公子,咱们可怎么办?“阿度问。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既然陛下已经下旨,这事儿已是板上钉钉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认了,要是让我阿父知道,我为了不出仕装病,还弄巧成拙,给他娶了个公主回来,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阿度不出声,一直看着门口,又咳嗽几声,提醒着牵着二郎腿,望天享受的沈江宴。
“少主公,少主公!”
江宴回过神,见了他爹的脸黑的跟包老头一样,便咻的站在了地上。镇国公刚伸手打他却落了空,打了一把空气,自己的儿子则跪在了地上,低头认错:“爹我错了。”
镇国公指着他的鼻子,好一顿训斥:“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一说娶公主为妻,就全好了?”
一旁站着的阿度见势头不对,便迈着碎步离开,往别的地方逍遥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