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总是会听见各种神鬼论,例如:被阿飘遇见会发烧?佛像不能亵渎,开过光的东西不能让别人随便碰?清明节晚上不能去坟山?高烧不退,找灵婆叫名字就能立马退烧?小孩子被阿飘吓到眼睛会变蓝,睡觉合不上眼睛等等各种事件?
但这些都只是人传人的道听途说,但是如果你真的遇见了,或者是你亲身经历?那你还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从小我生活在较为贫困的村庄里,但是村庄里却也样样不缺,学校,诊所,超市,公交车站,汽车站,这些我当时认为很昂贵的地方。当然也不缺各种风俗,以及信仰,忌讳。
学校离家不远,每天我都要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去学校,因此总能在一条泥巴小道上看着一个瘦小黑溜的姑娘手里啃着馒头或者咸菜包子,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中午应该会有肉吃。
放学时,也是第一时间冲进厨房,拿起大铁锅里红薯往嘴里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这平静日子在某一天的下午被我打断了,至此我的生活风波不断。
那天阴阴的,但是并不影响我明朗的心情,因为我今天得到了几只好宝贝——蚕。
看着手里一条条白花花的小虫在纸盒子里蠕动,瞬间激起我年幼无知的“母爱”,仿佛这些嗷嗷待哺的都是我的“孩子”,可是那时候我应该只有10岁。
小心翼翼的放下盒子,然后把背上的书包取下,随手一扔,只听见砰的一声,可能是书包太重,我又离沙发太远,书包重重的落在水泥地上,但是我并没有多一秒的眼神停留,飞奔出去。
离家门口大约5米的样子,一块用断红砖和木棍子结合做成的篱笆墙而围起来一块不大不小的菜园,还有一扇比篱笆墙还高的,用竹条编制的小竹门,推开它的时候它总是会说“吱呀呀,吱呀呀”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装上这么一扇毫无作用的门?如果要偷菜的话,矮小的我都不用垫脚就能跨过这摇摇欲坠的篱笆墙,进入这所菜园。
而这扇门,既不好看,也不实用,为何要浪费人力物力做出来?放在这里显得这么突兀。
后来长大我才明白,简陋的篱笆墙和小竹门围的不是菜园,护的也不是菜,而是这块地,也意味着寸土不让。至于这扇门,也是证明有主的象征,你破门而入的是他的家。
村子里有太多这种用篱笆墙围起来的菜园了,仿佛就差写上,谁先占到就是谁的。较为辛勤的老人,菜园里都是菜;也有些人,一个偌大的菜园里,只有角落里一小块种着菜,其他全是草;也有围起来不种菜,全是草,草长度都超过比篱笆墙还高的竹门,显得那么讽刺。
我本不屑于跨过这篱笆墙,但是这块篱笆墙不一样,里面有一颗小小的野桑树,也就是我“孩子”的食物。
当我跨过去的那一刹那,好像有明晃晃的东西吸引着我,定睛一看,在角落里有一尊盘坐在莲花台上的金色佛像。
光秃圆脑,耳垂很长,黑色柳叶挑眉,眉心一金点,垂眸的双眼,右手拿着九环锡杖,左手横在怀里盘着一颗大珠子,袒胸露画,它似笑非笑的表情耐人寻味。
而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弥勒佛,脑子里也有疑虑,电视里的弥勒佛都是大肚子,可为了让大脑相信眼睛的判断,所以嘴里说着,这是瘦肚子弥勒佛,毕竟神仙吃胖了也得减肥。
可佛像为什么会在篱笆墙的角落里呢?而且佛像金光耀眼,毫无损坏。
虽然我们村庄不大,但是几乎每家每户都是拜佛之家,每逢初一十五,整个村庄都是响破天的爆竹声,仿佛谁家爆竹声又大又长,菩萨就会格外的保护谁家一般,暗地里较着劲。可如今谁又会把弥勒佛给扔出来?还放在土里?
想起奶奶虔心拜佛,每次都会叮嘱我,楼上的菩萨房间不能乱动,异常珍惜。如果发现弥勒佛像在泥巴地里待着,那得多心疼?
余音绕耳,就把佛像抱回家去了,压水井压了好几盆水细心的洗着佛像,洗完之后就把它放在楼上房间,放在家里菩萨一起,那时候并没有觉得格格不入,只觉得我洗干净的佛像非常威严,拜了拜转身又下楼摘桑叶了。
夜幕降临,出去务工的家人全部回家了,吃晚饭时才想起来佛像的事,立马跟奶奶说,以为能得到夸奖,可是奶奶却什么都没说,一脸疑惑的上了楼。
不一会就急冲冲的下来,此时怀里还多了一个红布包袱,她紧紧的抱着红布包袱看见我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就走出家门了。
看着她的背影,感叹一点也不像60多岁的老人家,而更像出去打工养家的壮汉背影。
直觉告诉我闯祸了,那天晚上奶奶应该没有回来,或许晚上也回来了,我也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一夜昏昏沉沉。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感觉身体不能动,奶奶在一旁喊道:“睡死过去了吗?几点了还不起来上学?”
听着这话想起身,可却像有石头压身起不来,我现在清楚的记得我沉沉的说了一句:“不走了。”
然后就什么都不太清楚了,只感觉奶奶把我拽起来摸着我的脑袋说:“发烧了。
她扶着我走到家后门,爬过一个菜园走到马路边上的诊所里,后面的谈话就一句也没听清了。
等我再有意识时,只看见医生往我身上扎针,也好像全身都有针,医生是个秃顶老头,带着眼镜,我认识他,他是我同班同学的爷爷。
老头一边扎一边说:“着凉了吧?扎几针就好了。”
可是一向话多的奶奶这时候却什么都没说,好像表情一脸凝重。
好几天我的烧都没有退的迹象,我奶奶嘴里一直说着要烧傻,但是我脑子其实挺清醒的,清醒到我现在依然记得。
这天大中午,奶奶拉我坐在客厅大门正中间,把我上衣脱光,那时候我还未发育。
随着嘴里念念有词,滑动手里的柴火准备点燃几个金元宝,可是怎么都点不着,奶奶很着急,嘴里的念念有词更是加快了,元宝依旧烧不着。
最后奶奶跪下来,对着火盆扣了几个头,嘴里还是念念有词,我还是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最后元宝才被烧着,化为灰烬。
盆里的元宝成灰烬之后,奶奶的脸色才从苍白紧张缓解成了平时面色。
这个火盆我也认识,初一的时候奶奶要烧金元宝给菩萨,用的就是这个盆,不圆不方,全是历史的痕迹,乌漆嘛黑的,盆底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字,不是英文,不是中文,有点像古装剧里出现的字,但是也不是铁盆,不是铜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岁月痕迹的包浆,一丁点也看不出盆的本色本样。
可是据我所记,这个盆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楼上那个房间,为什么今天破格拿出来了,还要在大门口烧元宝?还要磕头?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挺冷的,而且我的大耳朵图图马上要在14频道播出了,再磨蹭就要播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料之中,我在这天下午还真的就退烧了,虽然依旧不愿意动,不愿意说话,但是我的脑子依旧清醒。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我手臂突然很疼,她掀开我的袖子一看,古铜色的脸上立马大惊失色,因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小红疹。
“被子咬了?痒吗?”
我摇摇头,也并不害怕她的反应,甚至有点窃喜这种关心,这种在意,而且这几天我都在房间里看电视,我突然爱上生病的状态,因为只有这样,家人才不会阻止我看电视。
奶奶又掀开我的左手臂袖子,发现什么都没有,转身她就去楼上拿下来一个黑漆的小盏碗。
这个盏碗我也认识,是菩萨台位前烧灯芯的油碗,里面还有蜡黄蜡黄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