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翦妮的尸体并没有花多久时间。一天而已。
天边微微泛起蓝光,彭志鹏蹲坐在破碎的栏杆旁,掩着面。王佳清站在旁边,一夜未睡的脸格外憔悴。
“知道凶手是谁了。”彭志鹏踢走脚下的砖屑,感觉胸口闷闷的,一点都不痛快,天空阴沉沉的,他觉得眼睛有点酸,可能是感冒了,“和翦妮没有关系,和曾京也没有关系,和他们无关。”
可是好像也只与曾京和翦妮两个人无关,唯一没有做错什么的两个人,是没能活下去的两个人。
“嗯。”王佳清轻声应着。
凶手是谁?
是张子流吗?是。
只是张子流吗?怕也不是。
要是再早一天查清就好了,早一天,就一天,她就可以活下来了吧。可是,真的能活下去吗?如果曾京还在的话,或许才能做到吧。
“那天晚上,翦妮、曾京、张子流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见了面,发生了争斗,争斗之间,曾京掉进了河里,翦妮、翦妮她逃掉了。”
“嗯。”
“可她为什么不报警?”
“是呢?为什么?”王佳清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彭志鹏的眼睛。
曾经的那些猜疑和诽谤,那些嘲笑和侮辱,一字一句,一点一滴涌向两个人的心头。
由我们组成的世界,葬送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灵魂。
世人皆有罪,何人能无辜。
“我们能帮她吗?”王佳清冷漠地看着前方。
彭志鹏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刺痛:“可是……就算……那也……。还有曾京,他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不和翦妮坦白说清楚,为什们宁愿被敲诈被威胁?”
“为什们呢?”王佳清重复着问话。
因为太珍惜,所以小心翼翼。
因为太了解,所以倍加呵护。
白色的水雾升腾,河面上浮现的人脸逐渐模糊不见。
翦妮遇见曾京,是在晚秋的深夜。在没有人的叙水河边,翦妮站在青灰色的栏杆旁,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轰轰烈烈的从面前奔流。
她想:这汹涌的波涛能洗涤干净肮脏的躯体吗?
她也曾求助过很多人,警察、家人、朋友,每个人都友善地安慰她;每个人都说为她好劝她安静放下;每个人都说,迟早会过去的;可是没有人说放不下怎么办?没有人说过不去怎么办?就是放不下也过不去的人,该怎么办呢?
从那以后,任何男人靠近她都会害怕得发抖,害怕有一双手把她再次拖走,害怕再次满身伤痕醒来在陌生的黑暗角落。她再没有办法触碰任何男人。
她已经没有办法正常的活着了,失眠的夜晚,颤抖的身体,绝望的回忆。她真的真的无法坚持了,但她可以做到安静。
曾京一个箭步抱住翻越石栏的翦妮,将她抱离石栏边。也就是这时,他右臂腋下留下了长长的疤痕。
翦妮绝望地惊叫、颤栗着。疯狂地挥手,推开身边的一切,缩成一团。曾经经历的绝望无助,又生龙活虎地涌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