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清靠在车窗边,无神地看着窗外,公交车在匆忙的人群中穿梭,在人民医院站逐渐停下。
“啪!啪!啪……”连续几声凶猛的巴掌声响了起来,伴随着孩童稚嫩又执拗的哭声。
王佳清不得不从无神的世界里回到现实中,看着车窗外——一个臃肿、满脸疲惫的中年妇女坐在电动车上,近似崩溃地叫着:“我都被你磨死了!大半年来没有一日安宁!”车旁边站着一个10来岁的女孩,脸上缓缓浮现一片红肿,正在嘤嘤不断地哭着。那哭的模样让王佳清脑子里想起小时候忍不住要揍的弟弟的样子。
在这一对看似母女的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妇女,正劝说着女孩:“哪里疼就去医院看看,看看才有办法呀!光喊疼没有用啊。”
电动车上的母亲面色已经冷静下来,只有深色的瞳孔下隐隐翻滚着惊涛骇浪,提醒着她的精神不久前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女孩只是哭着、喊着、摇着头,似乎又在喊疼。
这么看着,车子启动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回到租房,看着红色的木门,门上是自己制作的年画,是自己坚持要贴上去的。红红火火的年画,是想给自己和男朋友两个人单调的日子添些喜庆添些热闹。她也细心地给男朋友智斌家里准备了一对,但是他并不乐意,说贴上去了以后不好撕,唠叨了很久也没能说服他把自己画了一周的画贴上去。好不好撕这重要吗?站了几秒钟,王佳清打开门,走了进去。
逼仄的租房里,一眼就能看到智斌正在玩游戏。房间暗暗的,王佳清伸手打开灯,捡起地上的袜子,把垃圾桶摆回原处,坐在床沿边,低着头,等智斌回头看她一眼,但是她不打算迎上他的目光,这是她最后不满的抗议。争过论过哭过喊过,最后能做的,不让他反感的,只有沉默了。
智斌久久没有回头,王佳清终究还是先抬起头,盯着他的背影。瘦弱的、单薄的背影散发着浓浓的、清晰的、排斥她的气息。还是会被讨厌啊,就算是沉默着。
好孤独。
王佳清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默念:要是有人欢迎我回家
该多幸福。
二月十一日结婚纪念日这天,暖暖的夕阳落在闪着银光的窗户上,铺满香气扑鼻的厨房。翦妮拿出一个保温饭盒,洗的锃亮,弯下窈窕身姿仔细盛了满满一盒饭菜,拧紧了盖子走出门,金色的阳光洒向纯白色的娟秀背影,在青灰色的地面落下长长的黑色曲线。
翦妮微笑着走出了破旧的小区大门,拐了几个弯走到一座破旧的天桥,桥下是一位更破旧的流浪汉,他坐在泥泞不堪的路上,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目光浑浊又单纯。翦妮轻轻展开笑颜,朝流浪汉走去,粉嫩的唇在阳光里闪闪发光。流浪汉看见翦妮走来,摇晃着身子,忍不住发出嘿嘿的傻笑声。她走到他身边,拧开饭盒,双手送到他面前,白色的雾气在寒冬中升腾。
“吃吧。”翦妮轻声说。
他笑的更欢了,没有多停留一秒,伸出黑黢黢沾满泥垢的双手,近乎抢过饭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眼神专注、心无旁骛。
夕阳映得两个人都格外温柔,连笑容都晶莹剔透,连这极不和谐的气氛都显得美好万分。
翦妮在他旁边蹲了下来,自顾自说道:“今天的天气真好,是吧?”
她抬起头,看向一片绯红的天空,金色紫色的云霞相互嬉闹追逐着渲染着天空。
满面污垢的流浪汉抬起头看着翦妮,满嘴是油的停止了咀嚼,只剩下细圆的眼睛在夕阳的映衬下偶尔闪着光。
“够吃吗?”翦妮转过头,目光似水,温柔极了。
流浪汉像是被叫醒了般,埋下头继续进食。认真地将饭盒内壁上贴着的零零散散的饭粒舔干净。
“明天我给你多带些。”翦妮还是一样的笑着。
他看着翦妮,摇摆的眼神,似懂非懂。
一个男人远远地看着,发着呆,又恍然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匆匆迈开脚步离去。
凌晨,楼上拙劣的歌声愈发吵嚷。自一个多月前楼上搬来了新租户,隔壁的王阿姨也已经向翦妮抱怨一个多月了。
“笑什么?”面朝翦妮侧卧着的曾京看着翦妮洁白的脸上晕开的粉海,双手轻轻往胸前一送,将面前的人拢入怀里,替她挽去耳边的碎发。洁白的珍珠耳环很适合这张美丽的脸庞,虽然这张脸戴什么都熠熠生辉。
“你怎么又给我买了一副?”
“之前那副不是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