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陆离的梦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拯救世界这种题材的梦境已经不再是他的心头好,现在的他应该是更倾向于带有一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而界限感并不强的状态的梦境,当然如果不是那种会强迫自身情绪起起伏伏的是最好的梦境,但是他既渴望分不出真与假,又渴望自己沉浸于平和的心境之中,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望着透明的玻璃,玻璃后面透进来的日光并不会刺到他的眼睛,这样洁净的一块玻璃上,他发现了一条裂缝,突然裂缝后面车水马龙被无限地缩小,然后裂缝中渗出了血,他赶忙上前用双手捂住了裂缝,可是血还是从他的指缝之间奔涌而出,就像坏掉了的水龙头向四处呲水,呲了他满脸,满身,他大叫一声向后仰去,整个人摔在地上。
“陆先生?陆先生?”将他搀扶起来的人一遍又一遍叫着他,他缓过神来看到了身边平躺着的椅子正被一个胸口上戴有警徽的人扶起。
椅子上方是装有窗纱的平开窗——两扇都是打开的,窗台上摆放着两盆常春藤。他谢绝了想要搀扶他的人,自己碰到身旁的桌子,两手把到桌沿,将自己带了起来;桌子上有一杯水,绕过这杯水,还有一把破旧的美工刀,见此他的目光迅速转移,正好正对上对面坐着的另一个胸口位置戴有警徽的人,那人神情严肃,缓缓开口:“你有需要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医生,陆橘。”
“不,不需要。”陆橘将目光收回后集中在自己面前的水杯上,左手向身后伸去又缩了回来,右手将身旁椅子往后拖了一点距离,才坐了上去,身体后靠,双手搭在腿上。
坐在他对面的警察继续对他说道:“那么我们继续。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你为什么私自闯入田普的家里?”
陆橘的双肩这时微微耸起,目光看向了那一把安静躺在桌面的美工刀,只是那一秒,他又收回了目光,回答道:“入户家访。”
警察将美工刀稍稍推向了陆橘,它划过桌面的声音微乎其微,但对陆橘来说尖锐刺耳,“需要带上这个进行家访吗?”
警察的声音很平静,对此陆橘感到口干舌燥,他左手去拿桌上的水杯,没有喝,只是抱在了自己腹中,最后呼吸频率还是彻底乱了,他双眼忽然间布满血丝,一眨不眨的一双眼睛一前一后涌出了泪水,“不,不需要。”他以为他说出了声,其实他没有。
水杯里的倒影呈现出了一个院子,院子不大也就4平方米,都是荒草和枯萎的植物。一个女人正蹲在院子里,她戴着手套,一只手拿着塑料袋,一只手拔着依然有韧劲的枯草,枯草连根被拔出,女人也闷声栽倒在地。
在她哀声叹气时余光看到围栏外边冷不丁站着一个人,女人立刻回头看去:是一个身穿灰色衬衫的年轻男人,男人面色蜡黄,眼圈极深,手里拿着透明文件袋。女人冷哼一声,站起身,“你不要再来了!这场官司我是不会输的!”她转身向敞开的家门走去,听到身后男子翻越栏杆的声音,连忙加快速度冲进家里,留下一地的泥巴鞋印,就在她关上门的瞬间,男子用左胳膊挡住了门,手上还持着一把露出刀尖的美工刀。
女人瞳孔放大,厉声喊道:“我要报警了!”
男子只是死死盯着女人,二人互相作用力于这个华丽的防盗门。女人猛然向男子倾倒塑料袋里的杂草与碎纸片,男子趁此进一步使劲撞开了女人,闯进了女人家里。被蛮力撞倒在地的女人嚎叫了一声,她眼看着男子进门还顺手关了门,门咔擦一响,上锁成功,她面色立即灰如荒土,又见男子阴沉着脸向自己走来,她立即大喊大叫:“你觉得扬寄德死得冤,那我孩子呢!我孩子死得就不冤吗!她全身上下有一块肌肤完整的吗!她生病后的三年有一刻钟是舒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