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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颇有一番,桃花坞里桃花翁,无花无酒锄作田,这般田园静怡之感。
春风得意,盛阳如娇。想不到,赵子成梦里,还挺美的嘛。岂不是差点人间话术中的,金榜题名,可就完美了。
赵子成进了石门,就中了迷幻药,陷入沉沉的幻境,强行催功,把他唤醒,与我损耗极大,若是以引魂灯为引,进入幻境将他唤醒,才是两全之策。毕竟,强行唤醒,若是留有一魂或一魄,出来可不就成了呆子吗?
只是,如今我进入梦境,才知他为何迟迟不愿醒来。
眼前满目影粉绯红,又有奶白杏花,一瓣一瓣吹落,晨光熹微,浩荡若清风挂月,久久难以抽身离开。
我寻着赵子成的声音,从杏树林出来,眼前又是一大片桃林。桃林间,有一汪清泉,泉水边,又是一个木质四角亭。亭子上书“观澜”,两侧并无题字,但是从雕刻风格,可以感觉出,与我进入梦境的那个放下亭,应该是一个风格的。
我大概离泉水边还很远,听得到声音,却看不清里面在做什么,赵子成那声音里夹在着娇柔的女声。
“呵,难怪你醒不过来!”我在心里默念。
“安郎,你再听我弹一曲琵琶吧。”那女子柔声说道。
“好,阿瑜。”说罢,亭子中响起靡靡琵琶语,软糯嘤嘤,犹如春莺鸣鸣,又忽而转向肃杀凋零之音。如滚珠落玉盘,又如嘈嘈急雨。连我也听的如痴如醉,差点忘了正事。
忽然琵琶声停住了,那女子走向赵子成,唤他:“安郎,再饮一杯。”说着,她端起酒杯敬向,她嘴里的安郎,我眼中的赵子成。那水汪汪的紫色眼瞳,不像是看猎物,倒像是对着自家情郎。
说着,她软软绵绵的贴身依在赵子成怀里,她如瀑青丝,垂落在赵子成的膝盖上,柔柔道:“安郎,妾身谈的《凉州辞,可满意?安郎,以后一直陪着我,可好?”
奇了,我并没有感受到那女子的杀意,那充满爱意的举动,并没有让人感觉她有后手。难道说,这是赵子成的往事?
想不到这一袭白衫的剑客公子,桃花风流债,倒是韵味十足。
我原本以为,赵子成会说,我愿意。
却不料,他说:“阿瑜,此番,恰时得意,诗酒淋漓。醉墨纵横,思飘月外。凝情空景慕,万里苍梧阴。”
“仙驾不可忘,世途非所任。”阿瑜接住了他的话。
“安郎,你为何放不下···放不下这些事?”阿瑜的声音开始变得凌厉,继续说道:“仕途真的有那么好吗?你呕心沥血的做这些,为何不能陪着阿瑜一起呢?”
“阿瑜,我···”
“安郎,阿瑜多想和你一起过下去,多想和你走遍山河万里,多想和你一起饮酒作诗···你为什么这么冷漠···为什么···他们有什么好的?阿瑜好难过···阿瑜好痛苦···”她的声音,已经从凌厉变沉了阴诡的杀意。
“既然安郎,你的心不能陪阿瑜,那就留下你的身子吧!”说着,她的面容开始扭曲,如瀑的青丝,逐渐从发梢开始,慢慢往上退化成紫色。她说:“芜州一别,你说你放不下被冤的挚友,我放你离开。明州一见,你说你放不下六郡百姓,又舍我而去。”她站起来,面容憔悴,眉间深紫色的鸢尾花痕,若隐若现。绯色衣袍,拖在亭子的木板上,赤足纤细,楚楚可怜。
赵子成见到这个场景,并没有多大反应。他没有抗拒,而是起身抱住那个杀意锐显的阿瑜,说道:“阿瑜,你且等我,好吗?你信我好不好?”
他紧紧抱着阿瑜,一只手抚摸在阿瑜的头顶,两眼也是情深不易。
糟了,这家伙也跟着上头了,完全沉浸在这阴靡的情绪里,我心想。
阿瑜那紫色的头发忽停止变紫,那情绪逐渐平伏下去。
“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