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也不客气，接过橘子，分了一个给陈湘。

陈湘拿过橘子，细细打量，在记忆里，只吃过两次，还是纺织厂过年发的慰问品，陈父是高级工人，也才得了四个。陈母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每次只肯拿出一个，一家人分着吃。陈禾都说还没尝出味儿，就没了。

肖霖的家境应该不错，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整个橘子送人。陈湘觉得姐妹俩也是占便宜了，毕竟馒头还是杂合面的，也不大。不过都是去南平村，到时候如果对方有什么难处，她多帮一把就好了。

火车走的很慢，陈湘一开始还开着窗，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外风光，风吹过，脸上很快脏了，粘了空气里飘过来的煤灰。陈禾大笑，拿出手绢打湿帮陈湘擦干净。

陈湘只能关了窗，靠在车厢上睡觉。火车摇摇晃晃，很是催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是在一个大站台，外面乌泱泱全是背着行礼，挑着担子的人。乘务员大声喊着什么，还有人把孩子从开着得车窗递进来，车厢里转身都困难，全是人。

陈禾也不跟肖霖聊天，只小心看着行礼，生怕被人挤走了。

陈湘贴心的跟陈禾换了座位，让陈禾坐在里面，自己坐在外面看着行礼。陈禾之前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也累了，换到里面后，很快睡着了。

随着火车开动，车厢才稍微清静一点。突然火车提速，哐当一下，陈湘头顶的一个大包裹瞬间砸了下来，旁人还没来得及惊呼，陈湘脸色不变，直接伸手抓住行礼，随手一抡，一塞，一推，大包裹又安安稳稳的挤了进去，牢牢卡在行礼架上。

“好厉害啊”有人小声说，还有人夸张的举起大拇指。

肖霖也满是兴味的对着陈湘鼓了一下掌，问她“你会功夫？”

陈湘自然不承认，摇了摇头。

看她不想说，只望着窗外看，肖霖又接话“刚刚路过的是京东站，等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到神湾县了，到了神湾县下了火车，应该南平村会安排人接。”

“谢谢”

陈湘极有礼貌的道谢。

肖霖看陈湘不想多说，想着来日方长，也就没有多言了。他觉得这俩姐妹是一起下乡的战友，姐姐漂亮活泼，妹妹看着也是心思干净的人，将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自然就想搞好关系。

火车一站站过去，下的人少，上来的人多，甚至还有人带了鸡鸭上火车，车厢内味道变得特别难闻，陈湘又打开车窗，她宁愿一脸煤灰，都不想被窒息。

期间挤过人群，去了一趟厕所，上车时看着还算干净的厕所，不知道是谁拉了屎没冲，黄黄绿绿的把她恶心的反胃，想放水冲，一按，水箱早空了。没办法，陈湘只能强忍着恶心，又挤过人群，艰难的找到了另外一间厕所，排了40多分钟的队，才进去小解。水也没有了，厕所一股尿骚味，但总好过刚刚那个全是屎臭的。

上完厕所，没水洗手，陈湘挤回座位，拿出手帕打湿简单擦了手，手帕另外放起来。

接下来陈禾再叫她喝水，她都一口不沾，干粮也不吃了，硬生生熬了十几个钟，直到下了火车，才立马奔去公共厕所。

陈禾这点比陈湘适应的好，以前在家，有一次陈父带他坐过火车去首都看亲戚，陈湘那次发烧了，就没去成。所以陈禾是有心里准备的。不过想到一向的稳重淡定的妹妹也有这样一面，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陈湘出来，才像活过来一样，火车上后半段路，陈湘都是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

三人站在火车站前面，到处张望找街头的人。只见远处赶着驴车，过来一个头上包着白头巾，脸上黝黑的壮实大爷。

“可是来南平村的知青？”大爷问。

陈湘几人拿出社区开的条子，双方核对后，大爷热情的招呼他们把行礼放上车。

“你们是最后到的，昨天接回去两个，这次俺们村，就你们五个娃娃。赶紧走，不然天黑还到不了家。”

陈湘三人也没客气，行李放好后，徒步跟在大爷身后。大爷姓马，是南平村支书，今天来县里开会，顺道接他们。

马大爷说：“小女娃要是累得慌，可以上来坐一下。”

“不累不累，谢谢大爷。”陈禾摆摆手又说“伟人都说了，我们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走几步路怕啥！”

“是的，大爷，况且我们做了十几个钟火车，走路还轻快些。”肖霖也跟着说。

“好，等会儿走不动了，也不要逞强,昨天一个叫苗苗的女娃，可是坐了一路，哈哈哈哈，身子骨太差了。”马大爷鞭子一甩，毛驴乖巧的拉着车走了。

将将赶在天黑前，几人终于到达了南平村。此时新年过去没多久，村子里，树木大部份都是干枯的样子，大风吹过，黄沙漫天。看热闹的孩子，大人，都围在一旁，跟着一路走，把他们送到知青点的宿舍窑洞里。

天色刚刚还能看得清，眼下是迅速暗了下来，只能模糊看着人脸。

窑洞里里走出来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因为天黑了不方便，知青里面一个老大哥，像是个管事的，给他们安排了睡觉的地方，其余人也帮忙打水，拿行李。

宿舍分男女，女生这边，陈湘看到，炕上躺着一个女生，盖着被子，看不到脸。另外两个就是刚刚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一个叫邹凤云，一个叫毛爱花。

邹凤云年纪大一点，指了指空位说“知道你们今天来，我们白天已经擦过了，只管铺下被子睡觉。还有一个女同志张水仙，这几天生病了，没在这里睡，等明天白天我们再聊。早些休息。”

炕是并排对立的两个，一边睡三个人，留给陈湘和陈禾的，只有对立的靠近最门边的两个位子。

陈湘手脚麻利的帮自己和姐姐铺好床，毛爱花盯着陈湘看了好几眼。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的鼻子一哼，盖着被子睡了。

陈湘莫名其妙，陈禾不是个好脾气，想说什么，又怕初来乍到，印象不好，只能忍了。

很快收拾好后，邹凤云吹灭煤油灯，窑洞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