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还不等阿蛮苦恼,前院却传来了“好”消息。
当时正值她服侍烟萝起身梳洗,去外面买早膳的小丫头小鸠却一脸慌乱的跑了进来。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嘴巴里还大声喊着“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
阿蛮正收拾着里面床铺,见她这莽撞模样,未问是什么大事不好,倒是先训斥了小丫头的毛手毛脚。
小鸠顾不得请罪,直直地冲到了阿蛮面前,长吸了一口气,快速说道:“那西街谢家老爷一早叫了小厮过来,说要纳我们姑娘过门做小!”
“什么?!”
烟萝在里间听得“做小”二字,一把拂开正在为她整理裙裾的丫头小蝉,大步走向小鸠,“小鸠,你可听仔细了?”
“姑娘,小鸠亲耳听着那小厮和我们李管事说哩!”
“他拿了一沓子钱,塞着给了李管事,像是皇帝老爷宣旨似的,说是过几日夜里就来抬人!”
烟萝听得身子一软,双手无力地扶住了侧边门框,声音颤抖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阿蛮见此心中一动,面上带着心疼上前扶住了烟萝。口中一边说着着人去问安慰话语,一边扶着烟萝到榻上坐了。
还未等阿蛮命人出去询问,李管事自己便过来了。
他口中道着“恭喜”,却不敢抬眼,只是在门外弓着身子又把刚刚小鸠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烟萝听得,眼中已是噙着一汪泪水,但仍是忍住了未哭,面带期冀的看了看阿蛮。
阿蛮看她神色便知她现下所想,于是忙问李管事,府尹贺大人是否知道此事。
原来这烟萝自来到江宁,便被富户谢老爷纠缠过,幸得府尹贺大人赏识庇佑,一直是卖艺不卖身,平安至今。
说来也是奇怪,她自认样貌不如挽月楼连枝姑娘,才情不如“苏宅”毋娥姑娘,却能得江宁府尹青眼,平安庇佑至今,已是深感幸运,对贺大人感激不尽。
今日一事贺大人如果知道,必会护着自己。
但李管事不是不知这层关系,为何今日却应了谢老爷?
诸人此时却看见李管事直起了身子,看向阿蛮,面上的喜意让眼角的纹路越发明显。
他娓娓说道:“昨夜贺大人临走之时嘱咐了小人,说姑娘既是与京中还有联系,他便不好再与姑娘往来,让小的万事都问姑娘就成。”
李管事说着,又顿了顿,拖长了调子问她:“谢老爷是江宁大户,又是皇商,小的不敢推辞,不知姑娘可有别的法子?”
烟萝听他如此说,心内凄凉,想着昨日人家还当自己是阿猫阿狗,今日又怎会帮她。
越是如此想,烟萝便越是绝望。
自己从前也是京中二品官员的娇女,如今却要去做一半百的糟老头的第九房小妾,不由悲从中来,扑倒在榻上哭出来声。
李管事看了也只能默默无言,这秦楼楚馆中可怜女子多了,谢老爷如今看上她从前的身份纳她做小,富贵总是有的。
如今贺大人不管,若是没得法子,也只能认命,后夜乖乖的进了门,做个听话的姨娘便是,至少不愁吃穿。
阿蛮看着烟萝扑在榻上的身子轻颤,呜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一阵快意,连浑身的气血都开始上涌翻腾。
她面上却一丝不显,看起来一副伤心模样,让小蝉去拧了帕子给姑娘净脸,又使眼色让小鸠赶紧下去免得姑娘看她伤心。
阿蛮把烟萝扶起,接过小蝉手里帕子给她擦泪,“姑娘,还不是没有法子,您得冷静些,李管事不是说了京中关系或许可以转圜一二?”
烟萝哭得累了,有些认命,听见她说京中二字,也只是勉强回应“不必提这个,人家正与我们避嫌,如何相帮?”
“难道姑娘便什么也不做,直接去做那半百老头的小妾?”阿蛮看她如此不争气提了声音。
烟萝哭白了面色,一丝反应也无,满身都透着绝望。
阿蛮见此又叹了口气,命小蝉退下关门,坐在塌沿细细的给烟萝谋划。
不说阿蛮这边如何给烟萝出谋划策,贺大人那头也是一早便到了平王在江宁的府邸。
他一路跟着平王府管家进了内院,见着府邸颇为雅致气派,心中一时滚过诸多想法。
这平王是自八年前太子被贬后才渐渐出头,原本是要远赴甘州就藩,却阴差阳错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