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11月的北城已经丢了生机,最后一丝活力也被萧瑟的风卷着落叶带走了。
陈幸就这样站在风里,单薄而且小了一码的衬衣裹在陈幸身上,和这个季节显得格格不入,但在这个已经破败了的“北城孤儿院”里怎么也不觉得突兀。
“娃儿,我也要走了,不是你赵爷狠心,我孙女要上高中了,他爹没本事,弄不到钱哩,院长早跑了,我多在这里陪了你两年,你也有个高个了,应该自己能活下去了吧。”
一位七旬老汉佝偻着腰,黑黢的手摸摸索索解开裤腰带,从内裤隔袋里掏出一张皱巴的50纸币,塞到陈幸手里。既而点上一根烟,不等抽上一口便向门口走去,又或者说是向人间走去。
可惜的是,陈幸并不能听懂赵爷走前说的话,十三岁的年纪本就是懵懂,先天聋哑,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加浅薄。
他只知道他从记事起,就在这个孤儿院里了,再小一点的时候,北城孤儿院还是有人照看的,也会有一些新孩子进来,也是会有人来领养。只不过来来去去,留下了先天聋哑的他而已。
大约三年前,孤儿院里的一个护工,她男人醉酒找人,闯到孤儿院里,护工怕男人打她,便躲着不敢出去,她男人找不到人,一气之下拿着个板凳乱砸,混乱中砸死了一个院里的孩子。
孤儿院出了人命案,护工被撤岗了,她男人被抓了,但也再没有人愿意领养北城孤儿院的孩子了,不到一年,院里就萧条的不行,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了陈幸和看门的赵爷在这个破败的院里了。
陈幸看着赵爷佝偻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的向门口跑去。
“啊……”
陈幸一边疯狂拍着门框,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想喊出声,想留住赵爷,可惜的是这全身力气发出的声音也是哑的,还不及拍打门框发出的声音百分之一大。
直到赵爷的身影慢慢缩成一个点,直到这个点陈幸也都看不见了,陈幸才瘫软下来,手里紧紧攥着赵爷留下的50块钱,倚着门框,朝着赵爷消失的方向看去。
风越发肆意,袭着落叶含着沙,一股一股的刮向陈幸,许是被沙迷了眼睛,陈幸的眼眶发起了红晕,在他清瘦又苍白的脸上格外清晰。
陈幸没有哭,抽泣的幅度都没有,只是他眼睛迷了一层又一层的水雾,怎么抹都抹不去,同样抹不去的还有悄然来临的夜色。
慢慢的,陈幸依在门框旁越来越困,夜色也越来越浓,终于陈幸慢慢闭上了眼睛,水雾终于不再漫上,却有一滴水珠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