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龙馆的门口，一辆牛车正停在那里。

清冷的早晨，街道上的行人行车并不多，那辆车显得格外突兀。

车厢封得严严实实的，完全阻挡了外人无礼的视线。

终于，车厢的帘子被掀起，一个女子焦急地走出来：“伯然呢？怎么还没出来！”

一个俊美少年翩翩而来，他正是那刚刚嫉妒伯然的公子。他向女子微微一揖，道：“就要出来了，您别急，颖大人。”

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他快一点！程小姐等了很久了！”

少年还没应话，七层楼那间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在几个六层楼公子的簇拥中，头戴红树枝，身披白羽衣的伯然，一步一步踩下阶梯。他姿态优雅，步履沉稳，连表情都是波澜不惊，若不是喉咙处的奴印还在，颖险些将他当做即将成婚的贵人新郎。

红树枝、白羽衣，那是珀璎成亲的婚饰和婚服。被赎身离馆，这对于一个以色侍人的公子而言，便如大周女子出嫁般。虽然他们身为奴隶，是没有成婚资格的，这身打扮也只是空欢喜一场，悦龙馆却为每个离开的高层公子都会举办这样的仪式。

仿佛在提醒他们，别忘了谍客的身份。

直到这一刻，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这个臭男人可以引得两个公主为他冒险。这样的气质和容貌，绕是见过无数王族贵族的她，也不得不有些惋惜，这样的人，怎么就是个奴隶呢？

但那惋惜只是一瞬间。颖忍辱负重十五年，早已磨炼出惊人的自制力。她鄙夷道：“披上凤袍便以为自己能展翅了？呵，还不是一个贱奴而已。”

这类嘲讽伯然听过无数次，早已免疫。此时的他向微微行礼，对颖的刻意刁难置若罔闻，而后直接走向程小姐的车厢前。

颖不知为何，一向冷静的自己心里竟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程小姐。”

伯然还未向那车帘俯身行礼，那帘子便被里面的人突然拉开。

吉梦焦急担忧的脸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她似要说些什么，可是在看到伯然的装扮后，瞬间羞红了脸，竟然一句话也吐不出。

“伯然，你……你……”她吞吞吐吐道，“你今天真好看……”

伯然对于她的夸赞只是微微一笑，随后在侍仆的搀扶下登上了牛车。

车帘渐渐落下，伯然和程小姐的侧脸被遮挡得越来越多，最后完全看不见。

颖那温和而礼貌的微笑逐渐变得阴沉。

她隔着车帘，轻轻道：“小姐便放心离开吧，后面的事，都交给我了。”

至于后面的事是什么，不同的人心中有着不同的答案。

“谢谢您。”程小姐的感激道，“我真不知道如何报答您，您真是个好人！”

颖微笑道：“快走吧。”

驾车的奴仆得令，策了几下黄牛，车轮发出吱吱呀呀的陈旧声，随后平稳地滚动。

牛车绕了几个弯，便消失在视野中。悦龙馆的门口，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只是那个六层楼的俊美少年还在门口眺望。

“真羡慕伯然啊。”少年公子嫉妒道，“程小姐，年轻、美丽、富有，又有着神秘的身世……”

忽然，他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

“能亲手杀掉那样的人，一定很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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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悦龙馆后院的暗室里，小玉迅速打开门板。

断卢睨着她：“这回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们走了！我听到车轮声了！”小玉焦急道，“馆主只吩咐在他离开之前我不得出去，现在他们都走了，你不能再看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