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怪我,昨夜我还想着今儿让大昊他爹带他去镇上看看,若是去镇上不行,再去县里,谁知昨儿累了一天,夜里又睡得晚,今早便起迟了,紧赶慢赶忙活完了家里的事,便去了作坊,一时没能想起来。
到作坊没多久,大昊他爹又让咱们去镇上买食材了,之后便一直忙到了这会儿,竟是全然没想起来!唉,明儿让大昊他爹带小珩去找好太夫看看吧。”
朱氏现在说起这段话来,心里还有些抱歉,说来说去还是她对没了爹娘的小侄儿不够上心,若是她亲儿子受了伤,说什么她都不会忘记的吧。
段氏听了朱氏说了这一段话,心里不是不是滋味,她有些惆怅的低声道:
“我这当小姑的都没想起来,要怪也得先怪我......”她低头吃着碗里的饭,话说得小声,像是跟朱氏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吃进去的饭味同嚼蜡。
往常她都觉得自己很关心段珩,现在这么一看,自己对这孩子还是太疏忽了,他长成现在这个性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他们对他看似关心,实则疏忽的对待造成的。
沈岚娘见她们还不知段员外已经给段珩找了大夫,便将段员外的话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替段珩松了口气。
朱氏仍是道:“那趁着那太夫来之前,还是得先带小珩去看看别的太夫,说不准咱们县就有太夫会治呢。”
段氏点点头,也觉得她们该先自己带着段珩去找找别的太夫,边找边等段员外找来的太夫。
饭后,青哥等人如约去了莘园。
老宅子堂屋里的床榻还未能搬过来,沈岚娘想着明日托段刚给他们在新宅里直接做出新的床榻,两人一间屋子,不必再挤在一处,西侧搂的屋子也刚好够。
众人皆散去,剩下一个段氏,段氏看着李氏喝完了药,又给段珩温了饭菜在炤里便回了家。
沈岚娘洗簌完毕,预备上楼去睡,她走到楼梯口,想了想还是返回厨屋将锅里温给段珩的饭菜取出,端在了手里。
如此一来,她便没了多余的手撑拐棍,又不能单脚跳着走,怕手里的饭菜会洒,只得将那只受伤的脚着地,忍着痛一瘸一拐的上往前走。
快进堂屋的门口时,沈岚娘听到西面传来声响,她回头一看,黑暗中隐约能看出站西楼窗边上的那匹马的形状来。
那马似发现沈岚娘回头看了它,重重的喷了两口气,听起来似有些生气不满。
沈岚娘想伸手扶额,她怎么忘了,这马也是要“吃饭”的!
可是马吃什么?干稻草吃不吃?
她回头将饭菜端进堂屋内放着,又摸黑一瘸一拐的去柴房抱出了一大捧干稻草,放在那匹黑马脚下。
黑马将鼻子凑近稻草,嗅了嗅,似乎觉得能吃,便叼起几根稻草嚼了起来。
沈岚娘松了口气,段珩将马牵进门时,她就知道那是昨夜司徒炎骑的那匹,段珩将人家的马牵回来,饿坏了可不好。
可她才转身要走,那马嚼完了嘴里的几根稻草之后,便抬头看着她,暗夜下,她都能感受到马儿眼里透出的幽怨气息,幽怨中还带了一丝可怜巴巴。
她脑子瞬间卡壳。
“这草不好吃?”
她不自觉的开口,就好像她开口,马儿就会出声回答她一样。话落她才发觉自己在犯蠢。但又觉得这马儿好似有灵性,说不定还真能听懂呢?
玄黑大马仍旧看着她,这回沈岚娘感受到了它眼中透出的期盼。
期盼?期盼她拿别的好吃的出来给它?可是这家里除了干稻草,就是剩饭剩菜了,马总不会喜欢吃这个吧?
她伸手摸了摸眼前的马头,安慰道:
“家里只有这个适合你吃,你乖乖吃掉,挑食不是好习惯......”
黑马似乎真的听懂了她的话,晃了晃脑袋,挣脱她的手,便曲着马腿,躺到了地上,无精打彩的伸出马嘴去叼地上的干稻草,嫌弃之意明显。
沈岚娘嘴角抽了抽,怕段珩的饭菜凉了,她不再管它,转身回了堂屋,关上门,熄了堂屋里的烛火,端着饭菜一瘸一拐的摸黑上了楼。
她敲了敲段珩的门,没回应,便倾身去推门,段珩的房门被推开,她有些意外,原以为里面上了门闩的。
屋里的烛火仍亮着,是段氏上来那会点上的。
段珩听到开门声,从床上翻身坐起,待看到来人是沈岚娘,他复又躺下,面着里,背对着沈岚娘。
沈岚娘将饭菜放在桌上,拖了张凳子坐下。
“起来吃饭。”她对着段珩的背道。
段珩沉默。
“你是掉了牙齿,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你这点小挫折就这么看不开了?”她语气中嘲讽之意明显。
段珩听了炸开。
“谁看不开了!”
他怒坐而起。
“看得开怎么连饭都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