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吃什么呀?”金宋媛冲完澡,和我走在学校的路上,边走边问。
看来金宋媛是真的饿了。
“我带你去吃盆盆鱼吧。”我说。
“盆盆鱼?是冷锅鱼吗?我听说过。”金宋媛侧着头问。
“不是,盆盆鱼不是冷锅鱼。盆盆鱼是一种装在盆子里吃的鱼,具体怎么说呢?我也说不清楚,你去看了就知道了。现杀现做的。”我说。
“在哪里?”金宋媛问。
我说:“在欢乐谷那边,金牛区,欢乐谷对面有个学校叫四川师范大学电影电视学院,我的一个前辈邓奇伟在那里念书,他带我去吃过一次,从此终身难忘。那家店铺就在学校的旁边的巷子里,那个学校的学生常去吃。不过这家店有时候开张,有时候不开张,完全没有规律,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啊,还要碰运气啊,那万一没吃到怎么办?”金宋媛失望地问。
“没关系啊。人生有时候就是充满不确定性的,我们要怀有期待,要去尝试,才知道滋味如何。”我说。
“大道理人人都懂,没开门才让人心痛!”金宋媛说。
“哈哈哈哈,你中文可以诶,赌运气来朗朗上口!”我说。
我们坐地铁,转公交,终于到了四川师范大学电影电视学院。
我带着金宋媛,穿过常来的这个巷子,到了巷子的十字路口。
幸运!
这家开在巷子十字路口的盆盆鱼店家,今天开门营业!
“哟,又跑来吃鱼啊?你没和你邓哥哥一起啊?”老板看到我,大老远就说。
“嗯,是的,我带我同学来吃!”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我身边的金宋媛。
“好好,厉害厉害!”老板说。
“什么厉害啊,真是的!”我说。
老板娘从店门口的水缸里抓出一条还在晃动的鱼对我说:“这条够不够!”
我看着鱼,大概两斤,对老板娘说:“不够不够,杀两条,一条做麻辣的,一条做酸菜的!”
“好嘞,我给你杀。”老板娘说着,又从大大的水缸里抓出一条,两条都往地上一摔,鱼就晕了过去,乖乖的了。
我和金宋媛进了店里,坐在了位置上。
“好香好香啊!我一进店里就闻到香味了!”金宋媛伸着脖子说。
“是啊,这个是超级好吃的盆盆鱼。”我说。
老板娘麻利地杀着鱼,切成片,去掉了多余的细刺,然后反复清洗,并且保留了鱼蛋、鱼泡、鱼肠。
清洗好了之后,老板娘把鱼装在碗里,然后放在店门口的灶台上。
老板就在这店门口的灶台上煮鱼,任人来人往的路人和学生观看,于是街巷常常飘满了鱼香。
老板并不介意别人看他怎么做鱼的,他常说,做鱼全凭兴趣爱好,喜欢吃这一口,也喜欢分享,学能学去尽管学,学会了才好,我才高兴。
也因为这份心态,老板和老板娘才会想开张时开张,不想开张时就店门紧闭,出去玩去了。
于是,那些馋猫们常常吃闭门羹,感叹自己运气不好。
可是,老板越是闲适安逸,越是不在乎,顾客们就越是在乎,越是想吃。人就是这样,得到了的不想要,得不到的想得到,鱼是如此,感情是如此,胜负也是如此。
我想,有些人的人生,本来就不是在乎输赢胜负的,他们在乎的不是得失,不是成就,不是金钱,不是权力,不是利益,不是名誉,不是受人尊敬,不是光宗耀祖,不是吐气扬眉,不是意气风发,不是金榜题名,不是春风得意,不是策马扬鞭,不是人上人,不是楼上楼,不是登峰造极,不是万中无一,他们在乎的就是,也唯有“快乐”二字。有快乐就可以了。
我们说有些人傻乐,傻乐的人说我们傻活,究竟谁傻呢?活得不快乐的人,总会知道答案。
快乐二字,其实是最难捉摸的,因为快乐不可以用秒表测量,不可以用米尺测量,不可以用台秤测量,可是,快乐却可以用心却感受,快不快乐,别人不知道,自己一定知道。所有的名利荣誉都可以给别人看,活出别人期待的样子,只有快乐只能够给自己知,活出自己的惬意自在。
酸菜的鱼也是鱼,麻辣的鱼也是鱼,可终究是两种不同的鱼啊。
在乎胜负的人生也是人生,在乎悲喜的人生也是人生,可终究是两种不同的人生啊!
我爱吃鱼。
我也爱随意悲喜的人生。
“庭庭,我可以喝豆奶吗?”金宋媛问。
我皱着眉头说:“这你就不懂了,吃盆盆鱼不可以和豆奶,那样不够爽快,在这样酷热的天气里,在这吃盆盆鱼的气氛里,只有喝可乐,只有喝玻璃瓶装的可乐,才是最正宗的。一口麻辣鲜香的鱼,一口冰爽刺激的可乐,才是在这快活的人间,在这花花世界,在这红尘滚滚活过一回的证据!”
我一边说一边转身从店里的冰箱拿出两瓶玻璃瓶装的可乐,用起子打开瓶盖。
兹!冒气泡的声音太好听了!
“喝!!不要用吸管了!直接喝!这才是吃盆盆鱼的样子!”我递给金宋媛!
金宋媛大大喝了一口,说:“啊!真是透心凉!真是解暑,这样的天气里喝玻璃瓶装的可乐真的是最正确的选择!”
老板娘给老板打下手,切着各种调味料和蔬菜。
老板的锅里烧着油,咕噜咕噜,滋滋滋,piapiapia!
然后老板把各种调味料以此放入锅中煎。
一时间,随着油分子的挥发,香气就像气浪一样袭来,一阵强过一阵。
金宋媛受不了了,起身到门口看老板做鱼。
看着灶台的火星,看着沸腾的油锅,看着翻滚的调料,看着颠勺的老板,金宋媛就像是在欣赏艺术家作画,如痴如醉。这样的画面,就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色彩艳丽,恣意奔放,无拘无束,毫无章法,生机盎然!
很快,鱼就做好了!
一盆酸菜的盆盆鱼,一盆麻辣的盆盆鱼,都装在巨大的棕褐色陶瓷盆里,小心翼翼上了桌。
“啊!我口水都掉地上了!我要开动啦!”金宋媛迫不及待的撕开筷子的包装袋,马上夹起鱼就吃。
哭了。
金宋媛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好吃到哭,庭庭,好吃到哭,好吃到哭。谢谢你庭庭,我们大老远跑来这里吃鱼,真的太值得了,好吃到哭,好吃到哭。”金宋媛说。
金宋媛又吃了里面的配菜,开心地微笑着,闭着眼睛享受着。
花椒的麻,辣椒的辣,嫩姜的辛,大蒜的香,鱼片的鲜,配菜的甘,完全融合在一起,就像是天上传来的交响乐,令人如痴如醉,让人久久忘却了现实世界,沉浸在鱼的世界中,所有的味道聚合在一起,在口腔中跳起了华尔兹,一同庆祝着“味蕾之神”的降临!
“庭庭!我想留在中国!”金宋媛说。
“啊啊,我说小汤圆啊!你呀你呀,真是吃货中的吃货了!这这才来中国多久啊,我看你是回不去咯哦,中国的美食是吃不完的。”我说。
“太苦恼了,如果这些不属于我,老天爷为何要让我曾经拥有,如果这些属于我,老天爷为何要让我作匆匆过客,老天爷好狠心啊!”金宋媛捏紧筷子说。
“认真吃吧,别辜负了美食!”我说。
“嗯!我要配米饭!太好吃了!”金宋媛喊着说。
老板娘打来了两碗米饭。
金宋媛一边哭,一边大口大口地吃。
“别哭啦!待会别人怎么看我啊!我晕。”我说。
金宋媛不管,继续忘情地吃着。
金宋媛也爱吃鱼。
太阳渐渐倾斜,照着天边的云彩,晕出一圈圈红色的波纹,就像是一串串浪花,偶尔,还能看见有鱼从中跃起。